《三国志》【闲聊】三国古武将介绍:北伐神话的真伪? - 陈庆之
2021-02-22 17:39:24来源:巴哈姆特发布:ss701110 (又回歸人間的老骨灰)
陈庆之
读罢《百家讲坛》(蓝版)2009年第一期刊登的郭灿金先生的
《陈庆之:棋枰裏走出来的无敌将军》一文(以下简称郭文),
余窃以为作者过于照搬《资治通鑒》的说法,没有深入考评,
致使一些谬误没有纠正过来,反而愈传愈广。
如“(陈庆之)以3000人将20万敌军打得人仰马翻”的神话战绩——
这乍一看简直是骇人听闻,其实细究一下,谎言不戳自破。
陈庆之护送元颢,千里挺进,直至攻佔了洛阳城,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但陈庆之为什幺能够这幺轻易千里杀入洛阳城呢?
这跟北魏朝廷的应敌策略有关。
当时北魏国内可谓烽烟遍地,各类起义事件层出不穷,
就在陈庆之护送着外逃的北魏宗室元颢杀回夺权的同时,
山东一带也崛起了一支以邢果为首、人数逾10万的起义军。
要先对付哪个呢?
经过延议之后,北魏朝臣们一致认为元颢、陈庆之这边“孤弱不足虑(因为才7000人)”,
而邢果那边“众强盛,宜以为先”,
所以他们作出决定:“(先)定齐地(即先打邢杲),还师击(元)颢。”
这便是陈庆之得以畅通无阻千里直杀洛阳城的最大原因,
魏军主力倾巢而出,
朝廷一号人物尔朱荣征讨流民未归(等他回来后便将陈庆之杀回南梁),
二号人物元天穆又出征东边的邢杲,
于是主要的精兵猛将全部调出,一路空虚,才给了南边的陈庆之机会,
所以在《魏书·元天穆传》裏面也记载,陈庆之其实是“乘虚陷荥阳”。
因此,陈庆之北伐奇迹的产生,是建立在对手实力空虚的基础上的。
但是既然是对手实力空虚,如何出现动辄达到50万的军队去跟陈庆之交手呢——
这源于南朝史书的虚假浮夸。
我们知道,南北朝是一段特殊的历史,
二十四史中光涉及这段历史的就佔了十史之多,总文字容量约佔1/4强。
因为存在南北对立,两边写史的人各自站在己方的立场上,
自然要拼命贬低对方而抬高自己了。
在《梁书》等南朝史书中,浮夸风现象十分严重。
郭文中“‘棋’开得胜”一节裏陈庆之以2000战胜对手2万的首战,
《资治通鑒》採用的正是《梁书》裏的数字,
但这个数字到了《南史》裏面就更加夸张了,
并没有记载陈庆之有多少人马,可对手那边的兵力居然上升到了10万。
而在《魏书》裏面乾脆连提都没提有过这样一次战斗。
而最夸张的那一使即是北伐路上荥阳城週边以“三千破三十几万”的神话战绩
(郭文裏不知何故写成3000对20万),这个三十几万的数字同样来自《梁书》,
到了《南史》裏面更可怕,又升级到“3000对40余万”了,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牛皮随便吹,卫星满天飞!
如果我们详加考辨,就会发现,
南朝史书特别是姚察、姚思廉父子所着的《梁书》、《陈书》浮夸和隐讳现象最严重,
这种现象已为清代考据大家赵翼指出,正所谓“有美必书,有恶必为之讳”。
比如梁武帝的弟弟临川王萧宏也曾北伐,
他率领一支“器械精新,军容甚直”、被对手称作“百数十年所未之有”的强大军队,
但结果是“畏魏兵不敢进,军政不和,遂大溃,弃甲投戈,填满山谷,
丧失十之八九,此为梁朝第一败衄之事”。
这样一次惨败,在《梁书·萧宏传》裏面仅仅记载:
“徵役久,有诏班师,遂退还”,绝无一字言及溃败之迹。
《资治通鑒》作为一部编年体的史书,
其实也是二道贩子,第一手的资料只能来自《梁书》、《魏书》这类正史,
但因为同一件事在两部史书裏面的记载可能截然相反,
这给司马光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所以他们只能一些地方採纳《魏书》等北朝史书的说法,
一些地方转而採纳《梁书》等南朝史书的说法,
如果不详加考辨,难免会产生一些谬误。
当然,我们也不应当这样就全部抹杀陈庆之的能力,
至少我认为,《资治通鑒》採纳《梁书》的说法,
说陈庆之这一路走来,“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皆克”,
这个战绩是可信的(因为他面前是一路敞开的,自然“所向皆克”),
《魏书-元颢传》上也说他护送着元颢“以数千之众,转战辄克,据有都邑……”
总而言之,从陈庆之所打的各次战役来看,他完全可以被称为名将,
但也仅仅是武将中的佼佼者而已,而绝不是那种能以7000人战胜50万人的神话人物,
这个,便是我对于陈庆之的总体评价。
作者:宇文若尘
来源:《百家讲坛》杂誌(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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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考证
《梁书》中的陈庆之,一生未尝败绩,
即使被尔朱荣攻陷其参与守卫的洛阳,也要先鼓吹其11战伤敌甚众,
再将后面的全军覆灭归结于天灾(嵩高颖水泛洪)而非人力。
那幺,事实是否如此?
关于洛阳保卫战,《梁书·陈庆之传》这幺写道:
魏天柱将军尔朱荣、右僕射尔朱世隆、大都督元天穆、
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荣长史高欢、鲜卑、芮芮,
勒众号百万,挟魏主元子攸来攻颢。
颢据洛阳六十五日,凡所得城,一时反叛。
庆之渡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十有一战,伤杀甚众。
荣将退,时有刘灵助者,善天文,
乃谓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大定』。
荣乃缚木为筏,济自硖石,与颢战于河桥,颢大败,走至临颖,遇贼被擒,洛阳陷。
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
庆之乃落鬚髮为沙门,间行至豫州,豫州人程道雍等潜送出汝阴。
至都,仍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邑一千五百户」。
看上去真是「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
陈庆之渡到黄河以北,把守北中郎城,三日11战,杀得尔朱荣正要退兵,
却为善观天相者说服,绑了木排渡河,攻取洛阳。
陈庆之仍未慌乱,结好阵型东返,遭遇嵩高县颖水泛洪,全军死散,
于是落发剃鬚假扮僧人,独身逃回梁都。
但还有另一个洛阳保卫战的版本,《魏书·尔朱荣传》写道:
(尔朱)荣与(元)颢相持于河上,颢令都督安丰王延明缘河据守。
荣既未有舟船,不得即渡,议欲还北,更图后举。
黄门郎杨侃、高道穆等并谓大军若还,失天下之望,固执以为不可。
属马渚诸杨云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荣乃令都督尔朱兆等率精骑夜济,登岸奋击。
颢子领军将军冠受率马步五千拒战,兆大破之,临阵擒冠受。
延明闻冠受见擒,遂自逃散,颢便率麾下南奔。
而《魏书·岛夷萧衍传》中则有一句:
永安二年夏,遂入洛阳,车驾还讨,破走之。
唯庆之一身走免,自余部众皆见俘执。
根据《魏书》的两条记载,陈庆之在保卫战中几乎变成透明人:
尔朱荣结重兵与元颢相持于黄河两岸,欲渡无舟楫,打算北还,为下属劝止。
恰好找到几艘小船和嚮导,尔朱荣就命尔朱兆率精骑夜渡,破颢陷洛,
陈庆之则单身逃免。
还有第三个洛阳保卫战的版本,《资治通鑒·梁记九》写道:
尔朱荣与颢相持于河上。
庆之守北中城,颢自据南岸;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甚众。
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阴与荣通谋,求破桥立效,荣引兵赴之。
及桥破,荣应接不逮,颢悉屠之,荣怅然失望。
又以安丰王延明缘河固守,而北军无船可渡,议欲还北,更图后举。
黄门郎杨侃曰:
……若未有所成,遽复引归,民情失望,各怀去就,胜负所在,未可知也。
不若征发民材,多为桴筏,间以舟楫,缘河布列,数百里中,皆为渡势,
首尾既远,使颢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
荣曰:「杨黄门已陈此策,当相与议之。」
刘灵助言于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
伏波将军正平杨剽与其族居马渚,自言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
戊辰,荣命车骑将军尔朱兆与大都督贺拔胜缚材为筏,
自马渚西硖石夜渡,袭击颢子领军将军冠受,擒之;
安丰王延明之众闻之,大溃。
颢失据,帅麾下数百骑南走,
陈庆之收步骑数千,结阵东还,颢所得诸城,一时复降于魏。
尔朱荣自追陈庆之,会嵩高水涨,
庆之军士死散略尽,乃削鬚髮为沙门,间行出汝阴,还建康,
犹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
《通鑒》这段话主要以《梁书》为蓝本,
又硬插了《魏书》中的一些材料,拖泥带水,很不自然。
关于陈庆之的部分,则全取自《梁书》。
那幺,我们是否就可以相信《梁书》关于陈庆之在洛阳保卫战中的记述呢?
答案是:不。
司马光是个讲究「正统」的传统儒家学者,
《通鑒》南北朝纪年不见北魏、北齐、北周,只有宋、齐、梁、陈,
很明显,司马光是以南朝为「正统」。
他的助手刘恕对此也曾有异议,写信表示:
正统之论,兴于汉儒,推五行相生,指玺绂相传,以为正统……
而魏晋南北五代之际,以势力相敌,遂分裂天下,
其名分位号异乎周之于吴楚,安得强拔一国谓之正统,余皆为僭伪乎?
但看来这抗议最后也没有用。
既然司马光以南朝为正统,对「所向披靡」的萧梁大将陈庆之,当然要大书特书。
我们可以看到,在《通鑒.梁记》里,陈庆之的出镜率相当高,
而且基本全盘照搬《梁书》。
那幺,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判断《梁书》与《魏书》就洛阳保卫战的记述谁更接近事实了。
我个人的倾向,是更相信《魏书》,虽然它也不算十足信史。
但两部非信史,当弃更不「信」的那一部。
而《梁书》中关于洛阳保卫战的记述,实在是破绽百出。
首先…
魏天柱将军尔朱荣、右僕射尔朱世隆、大都督元天穆、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
荣长史高欢、鲜卑、芮芮」
这头一句就有问题。芮芮,即柔然,向是北魏的心腹大患,不曾帮北魏打南朝。
当然,北魏军队里也可能有柔然人,
因为北魏曾先后将内附和俘获的柔然、敕勒及内地汉人迁于六镇及平城等地,
并使之充作隶户和营户。
但这与《梁书》中的芮芮派兵与北魏联合攻打洛阳,却是两码事。
司马光也晓得这点,所以编《通鑒》时偷偷把它拿掉了。
其次…「庆之渡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十有一战,伤杀甚众」
与后面的「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一句,颇有矛盾。
陈庆之北渡黄河随后东撤,若要遇到黄河南岸嵩高县的颖水泛洪,
只可能是东撤前回渡了黄河。
但回渡之时,怎幺可能避免与尔朱荣已布于黄河两岸的30万大军作战?
在《魏书》和《梁书》中,均没有陈庆之回渡黄河时的作战记录。
那幺,陈庆之及其部曲乱云飞渡仍从容?
最后…「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
这句用四川话来说,就是「逗起闹」。
尔朱荣此战首要目的是夺洛阳,灭元颢,
现在洛阳攻下,元颢跑路了,就算要追,也会追元颢而不是陈庆之。
相比之下,《魏书》的记述是大致可信的。
唯有在渡江具体操作技术的环节里,《魏书》的说法没有《梁书》可靠。
毕竟,只靠几艘小船加个嚮导,
就能带「特种部队」渡江,大败对方5000马步,也有点离谱。
司马光在这个环节上,综合了《梁书》与《魏书》的记载,干得不坏。
所谓「功高震主」,何况元颢还算不上是陈庆之的「主」,
不过是萧梁扶持的一个傀儡政权,
陈庆之则彷彿于元颢卧榻之旁鼾声如雷的钦差大臣,
令其不爽多于倚重。
《梁书·陈庆之传》中对元颢这个人评价很低,
揭发其人「既得志,荒于酒色,乃日夜宴乐,不复视事」。
而《魏书.元颢传》也差不多,说他「日夜纵酒,不恤军国」。
元颢既然是个怂货,自然会对陈庆之有所猜忌。
部将元延明曾对元颢说:
陈庆之兵不出数千,已自难制;今增其众,宁肯复为用乎?
权柄一去,动转听人,魏之宗社,于斯而灭。
元颢于是更加疑惧,生怕陈庆之找梁武要兵,上表说:
河北、河南一时已定,唯尔朱荣尚敢跋扈,臣与庆之自能擒讨。
今州郡新服,正须绥抚,不宜更复加兵,摇动百姓。
于是梁武也就没再给元颢派援军。
到了元颢将败亡的时候,陈庆之很可能已经没多少实际军权,
因此《魏书》里洛阳保卫战才没他多少戏份。
这里有条比较具备说服力的材料,《洛阳迦蓝记》记载,元灏败逃被俘时,
「所将江淮子弟五千人,莫不解甲相泣,握手成列」。
陈庆之护送元颢北上带了7000人,其时元颢不过是个光桿司令。
到了洛阳元颢即使扩充兵力,也很难是「江淮子弟」。
因此,元颢被俘时率领的这5000「江淮子弟」,极可能就是陈庆之原来的部曲。
他们之所以解甲相泣,不是为了戾主元颢,而是为了故将军陈庆之。
而《魏书.岛夷萧衍传》中那句突兀的「唯庆之一人走免,自余部众皆见俘执」,
至此也有了一个完满解答。
其实,即使陈庆之掌有兵权,也未必能绝对不败。
洛阳保卫战敌我悬殊,内外交困,庆之只得败走,还有说辞,
但他此后与魏尧雄的战斗,则难再找借口。
在《梁书·陈庆之传》里没有问题,白袍将军晚节能保:
中大通二年,除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余并如故。
庆之至镇,遂围悬瓠。
破魏颖州刺史娄起、扬州刺史是云宝于溱水,
又破行台孙腾、大都督侯进、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于楚城。
别人没什幺,但是尧雄很生气,尧雄有话说。
在《北齐书·尧雄传》中(魏收作《魏书》时尧雄仍在世,故不入传,
李百药作《北齐书》始收入),这幺写道:
梁司州刺史陈庆之复率众逼州城,雄出与战,所向披靡,身被二创,壮气益厉,
庆之败,弃辎重走。后庆之复围南荆州,雄……遂率众攻之,庆之果弃荆州来。
未至,雄陷其城,擒梁镇将苟元广,兵二千人。
这次,其实两部史书没有大冲突,只不过你写你的得意史,我写我的得意史而已。
楚城,今湖北省黄梅县,陈庆之时代属于萧梁领土。
北魏众人包括尧雄来袭击,陈庆之将之击退,很正常。
但陈庆之去打尧雄,也同样输掉,且前后达两次。
为何陈庆之老要攻打尧雄?
很简单,当时陈庆之乃梁朝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
但梁朝实际并没有南北司、西豫、豫四州,庆之的头衔只是带鼓励性质的虚职。
尧雄却不一样,他是魏朝豫州刺史,也佔有实际领地,
陈庆之当然要去抢土地,结果惨被夯退。
不过,爬梳各种立场的史籍记载,挤干神话中的水分后,
陈庆之依然不失为一代杰出战将,有他的白袍飘飘,
起码我们不会再将亚历山大数万人破波斯百万大军的战绩视为不可複製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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