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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闲聊】整理 -- 曹魏的西域管理

2020-11-08 13:00:27来源:巴哈姆特发布:Landius (原來我是漆原派啊)

Landius (原来我是漆原派啊) #1 2012-10-02 01:36:53
《三国志魏书.文帝纪》
(黄初)三年春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诏曰:「西戎即叙,氐、羌来王,诗、书美之。顷者西域外夷并款塞内附,其遣使者抚劳之。」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

《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引注魏略西戎传
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辟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舩北,到车师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转西与中道合龟兹,为新道。

《晋书.地理志上》
献帝时,凉州数有乱,河西五郡去州隔远,于是乃别以为雍州。末又依古典定九州,乃合关右以为雍州。魏时复分以为凉州,刺史领戊己校尉,护西域,如汉故事,至晋不改

黄初三年 (西元222年), 西域诸国再度遣史进贡曹魏, 因此魏文帝曹丕在西域遂通 (应是220年河西镇压安定后), 设汉制六百石, 直属于汉帝的戊己校尉加以管理, 如以晋书地理志所述, 戊己校尉为凉州刺史兼领.

而魏书东夷传引注的魏略西戎传, 有说『车师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有两种可能: 1) 单纯的地理导引, 说明西域几条主要道路的地理相对位置; 2) 一开始魏文帝曹丕如两汉般在高昌建制戊己校尉, 但后来缩编后, 或是以晋书所示的凉州刺史部的地盘已深入西域伊吾一带, 戊己校尉改为凉州刺史兼任, 成为西晋一开始的建制.

其他可参考的状况呢?

大概就是张恭这位三国志魏书中史有明载, 不是凉州刺史而成为魏国初期朝廷任命的戊己校尉, 因此上述的可能性是2比较有可能.

《三国志魏书.阎温传》附记张恭传
先是,河右扰乱,隔绝不通,敦煌太守马艾卒官,府又无丞。功曹张恭素有学行,郡人推行长史事,恩信甚着,乃遣子就东诣太祖,请太守。时酒泉黄华、张掖张进各据其郡,欲与恭并势。就至酒泉,为华所拘执,劫以白刃。就终不回,私与恭疏曰:「大人率厉炖煌,忠义显然,岂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昔乐羊食子,李通覆家,经国之臣,宁怀妻孥邪?今大军垂至,但当促兵以掎之耳;愿不以下流之爱,使就有恨于黄壤也。」恭即遣从弟华攻酒泉沙头、乾齐二县。恭又连兵寻继华后,以为首尾之援。别遣铁骑二百,迎吏官属,东缘酒泉北塞,径出张掖北河,逢迎太守尹奉。于是张进须黄华之助;华欲救进,西顾恭兵,恐急击其后,遂诣金城太守苏则降。就竟平安。奉得之官。黄初二年,下诏褒扬,赐恭爵关内侯,拜西域戊己校尉。数岁徵还,将授以侍臣之位,而以子就代焉。恭至炖煌,固辞疾笃。太和中卒,赠执金吾。就后为金城太守,父子着称于西州。

这场乱事的经过, 除阎温传附记的张恭传以外, 较完整的部份另可参考苏则传, 张既传, 以及文帝纪曹真传.

虽然曹操平定了陇西的马超之乱与汉中的张鲁, 乍看之下是西线无战事, 不过当时的河西诸郡, 实际上把持在地方豪帅手上, 曹操的实质控制力, 只到陇西, 河西只有少数几郡是听从中央的.

从苏则传的记录中可以看到, 在曹操西元220年死后不久, 当时曹操已废凉州併入雍州, 曹丕即魏王之位后复分凉州, 欲以安定郡太守邹岐为刺史, 但引发了西平郡的豪帅麴演反抗. 麴演联合张掖的张进, 酒泉的黄华, 反抗当时几个中央代表: 凉州刺史邹岐, 金城太守兼护羌校尉苏则; 武威太守毌丘兴 (毌丘俭之父) 亦首当其冲, 同时周边胡族袭扰, 向苏则告急.

麴演在曹操去世时就自命护羌校尉闹事过一次, 当时苏则就平下此乱, 这次这三人开始闹事, 张进和黄华更挟持或驱赶了正式派任的太守们, 自称太守, 时任雍州刺史的张既也奉文帝之命, 取代原来的刺史邹岐出任凉州刺史, 来支援苏则以壮声威.

当时除了郝昭与魏平等将领驻于金城支援苏则外, 时任雍凉都督的曹真也依皇命, 派了护军夏侯儒以及部将费曜等人支援张既; 张既与费曜先后出兵, 夏侯儒为后援.

这些势力之中似乎是张进的势力最大, 一些不想遵从中央的豪帅们均以张进为首, 苏则建议郝昭等人权宜行事, 无视曹丕不得渡河西进的命令, 先出军攻击救援武威毌丘兴, 意图让这些地方豪帅动摇. 麴演看到现况又想要假意降苏则, 实而想趁机从中作乱, 被苏则看破后, 擒而斩之; 之后张既与费曜先后抵达武威, 与苏则一同包围张掖. 因此张进等较大的势力, 也被张既, 费曜, 苏则等人联手击破了, 黄华投降, 这时夏侯儒的主力还没到达前线, 这就是文帝纪中所谓西域遂通的故事.

敦煌郡当时的状况呢? 从阎温传附记的张恭传可得知, 自前任太守马艾死于任内后, 当地居民推郡功曹张恭代理此职, 仓慈传更表示敦煌没有太守的时间长达20年左右. 张恭本来派儿子张就向曹操请太守, 结果张进与黄华作乱, 黄华扣押了张就, 想逼张恭一起造反, 在张就写回去的私信鼓励下, 张恭与从弟张华出兵攻打酒泉外围二县, 再另派两百骑绕过酒泉与张掖外围, 接应并保护中央派来的太守尹奉到任.

黄华之所以投降, 就是怕前有苏则等官军, 后有张恭钉在背后如刺, 战后张恭升为戊己校尉, 在任数年后曹魏中央请回张恭将授与侍臣地位, 由其子张就继任其原职, 但张恭回到敦煌后就向中央告病无法到职, 在明帝太和年间去世, 张就之后转任金城太守. 投降的黄华也在曹魏作官, 在王淩之乱的时候正是兖州刺史.

因此就时间点来说, 张恭应该就是文帝纪中初设的戊己校尉. 敦煌郡纳入曹魏掌握后, 在后来的西域政策上展现了新的作用:

《三国志魏书.崔林传》
龟兹王遣侍子来朝,朝廷嘉其远至,褒赏其王甚厚。余国各遣子来朝,闲使连属,林恐所遣或非真的,权取疏属贾胡,因通使命,利得印绶,而道路护送,所损滋多。劳所养之民,资无益之事,为夷狄所笑,此曩时之所患也。乃移书敦煌喻指,并录前世待遇诸国丰约故事,使有恒常。

《三国志魏书.仓慈传》
太和中,迁敦煌太守。郡在西陲,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无所匡革。慈到,抑挫权右,抚恤贫羸,甚得其理。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慈皆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先是属城狱讼衆猥,县不能决,多集治下;慈躬往省阅,料简轻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岁决刑曾不满十人。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旣与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劳之。欲诣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輙以府见物与共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由是民夷翕然称其德惠。数年卒官,吏民悲感如丧亲戚,图画其形,思其遗像。及西域诸胡闻慈死,悉共会聚于戊己校尉及长吏治下发哀,或有以刀画面,以明血诚,又为立祠,遥共祠之。

崔林传有记载因曹丕时期西域来使过盛, 护送诸国使节造成魏初的负担, 因此崔林建议由敦煌就地代理处理西域遣使护送等等影响中央成本的问题. 而魏明帝太和年间, 河西四郡相对安定, 仓慈出任敦煌太守后, 除了治理严明公正获得居民信赖外, 也杜绝了尹奉出任太守时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当地大姓从西域胡人那边捞油水的恶习.

因此当仓慈在任内去世时, 不只是当地居民极度哀伤, 绘其图像做为纪念, 就连西域的胡人们都来到戊己校尉 (张就?) 或是长吏 (王国维的流沙坠简序文中认为是长史的误植, 应是西域长史?) 等治所表示哀恸, 甚至有胡人以刀划脸以示对仓慈的至诚, 并为死去的仓慈立庙, 加以拜祀.

根据仓慈传引注魏略的记载, 仓慈死后, 继任的敦煌太守王迁, 赵基等人, 虽然全部如仓慈故事任职, 但都没有做得如仓慈般好; 直到再下一任的皇甫隆就任后, 改以教导水利农田的方式增加居民的丰饶, 当地居民与诸胡认为虽然皇甫隆严明不如仓慈, 但以勤政爱民之姿亚于仓慈.


【结论】
因此曹魏的西域事务, 论史料来看, 应该是落在戊己校尉以及敦煌太守的身上, 曹魏的戊己校尉总管对西域诸国事务, 直到后期凉州刺史兼护羌校尉与戊己校尉, 加上使持节的权力, 领地也延伸到西域的东侧, 才演变变成西晋的型态, 甚至凉州刺史部含西域在五胡十六国中成为前凉, 继续使用晋建兴年号; 护卫西域诸国遣使, 商队入贡以及安顿这层重担, 就落在敦煌太守的身上.

而西域这时也不是两汉时代的小国林立, 而是开始集中为几个国家. 根据魏略西戎传的叙述, 西域诸国如下:

西域南道
鄯善 (併且志, 小宛, 精絶, 楼兰)
于寘 (併戎卢, 扞弥, 渠勒, 穴山, 皮山)

西域北道
高昌
焉耆 (併尉梨, 危须, 山王)
龟兹 (併姑墨, 温宿, 尉头)
疏勒 (併桢中, 莎车, 竭石, 渠沙, 西夜, 依耐, 满犁, 亿若, 榆令, 损毒, 休脩, 琴)

现準噶尔盆地至伊梨
车师后部王 (併东且弥, 西且弥, 单桓, 毕陆, 蒲陆, 乌贪)
乌孙

现中亚与印度
康居
大宛
大月氏 (併罽宾, 大夏, 高附, 天竺)
临儿
车离 (礼惟特, 配隶王等部)
盘越 (汉越王部)

现西亚至欧洲
安息 (併罗国)
条支
乌弋
大秦 (包括泽散王, 驴分王, 且兰王, 贤督王, 汜复王, 于罗王等领地)


光是现在南北疆的地方就集中成8个国家, 因此曹魏对西域的控制力就相当于有对口单位或窗口的设置, 直到西晋甚至前凉时代才增加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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