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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猎猎/gta系列》【洛城游客-GTA Online】同人小说

2021-04-01 11:22:53来源:巴哈姆特发布:redicural (雷弟)

redicural (雷弟) #1 2018-01-01 20:35:51

各位版友好,

在洛圣都打 奋斗了快三年,似乎很少看到有人为这个充满魅力的都市写一篇完整的小说,在因缘际会下,本人尝试写了一篇以线上模式作为背景的故事,并在这里分享给各位帮主、老大、CEO以及各路好手们。

P.S.故事中牵连到不少关于GTA世界的设定描述等,本人已经尽可能地考究、实地探访、田野调查,若有错误欢迎指正。而为了剧情考量,某些更新内容(如车辆等)的时间线并不完全遵照实际的更新顺序,故事开始的年代是在 任务之前,也就是PC版尚未上市的时候。

以上,欢迎各位多多指教。


序章

  史丹利解锁 萤幕,再按下休眠键。
  
  车水马龙的声响穿透骯髒的窗帘,在破旧狭小的公寓中肆虐,越发强烈的焦虑使他不安地搓着手,嚥下苦涩浓稠的口水。他从摇摇欲坠的沙发中起身,越过满地 与酒瓶后不耐烦地关上尖声作响的窗户。噪音降低、室内的臭气却逐渐积累,他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拉回玻璃窗,放任斯卓贝利的晨间交通轰进房间。
  
  他从怀中摸出一包压扁的红木菸,以颤抖的双手艰难地点上。呛鼻烟雾在橘红火光中上升舞动,灌进骯髒寓所的每个角落,跟随室内的阵阵异味贪婪地扑向窗口。他捡起空罐头充当菸灰缸,敲出盘踞在内的虫蚁后坐回叽嘎叫的沙发,努力让自己坐得舒适些。
  
  他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菸 ,心思遁向远方,回到那段安宁、幸福且充满爱的日子。微风吹散了云朵,洒进屋内的阳光温柔地划开烟雾,带来一股脆弱的暖意。他回神过来,抖落菸灰、静静擦乾湿润的双眼。
  
  史丹利环顾四周,自从十多年前刚住进这儿后,他再也没有如此细心观察这可怜的居所,此时此刻,这令人万念俱灰的家简直有如天堂般令人心安。这些日子以来,他在这条遍布荆棘的血路上拖着腿走了不知多远,不断说服自己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一点温存的火光,然而可恨的命运从未放过他。如今,这座在风暴中摇摇欲坠的避风港几近崩塌,即将被那封宣告罪罚的简讯毁灭,束手无策的他只能坐以待毙。结局到来之前的等待漫长难耐,他感觉到恐惧爬上背脊,钻进骨髓、在血液中凝结,令他晕眩作呕。
  
  他摇摇头挥去那股蚕食决心的懦弱,强迫自己面对现实,正视那头蹲踞在前方等待着、由命运亲手餵养的猛兽。
  
  湿气令肩窝上在几年前中弹的伤痕隐隐作痛,右腹险些将他开肠剖肚的刀疤争先恐后地发酸,至于背后那道几乎致命的枪疤,则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些勋章不断提醒他这封简讯所带来的风险,可以让他更 近梦想、也更接近消亡的风险。
  
  最近日子不好过, 老闆也正背负相同的重担,即便这几个月帮派在老闆的努力下渐渐有了起色,但总要有人进入粪坑担起最骯髒的苦差事,否则这个世界将被 填满。他一肩扛起如此危险的任务,后世将称他为卑劣的 、没骨气的 ,并永不被人歌颂。他视名声如敝屣,同样不在乎他人的评语,更不屑俗人们趋之若鹜的金钱。促使他步入险境的除了钢铁般的忠诚,还有惊人、坚定且令人畏惧的意志力,在这条危机四伏的路上,他 着这两样武器屡屡击退命运。只是,一个被夺去梦想与目标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命运击溃。
  
  他将菸蒂丢进罐头,燃起第二支菸,忖度那无法扭转的结局,估算自己剩余的时间。悲痛悄悄地攀上 心头、掐住 咽喉,史丹利不得不再次拿起茶几上的信封,抚慰波涛汹涌的情绪。
  
  在绝境中诞生的希望、在苦痛中萌芽的梦想。 手指缓缓滑过信纸,耳畔响起昨晚听见的金玉良言,他露出最轻微的苦笑。
  
  微风吹过 脸颊,扰动上升的烟柱,带走笼罩在头上的畏惧。史丹利弹了弹灰烬,将未封口的信放回茶几,细心压平折起的角落。他彷彿能看见这封信带来的希望在眼前浮现、慢慢成形,随风摇曳的光芒投射出他内心深处的冀望,那件藏在洛圣都某处的宝贝从盘旋的白雾中投射出模糊的轮廓,照亮他沧桑而伤痕累累的脸庞。史丹利不禁伸出颤抖的手,谨慎地托起若隐若现的幻影,眼角溢出温热的泪水,他缓缓张口、无声唸出她的名字。安洁莉卡……
  
  简讯 大作,他吓得差点弄掉菸头,过往的幽灵在他眼前蒸发,他揉了揉眼,看向 。灰暗的萤幕烧出几个冰冷的字眼,他读了两次后闭上眼,仰头露出释怀而凄哀的浅笑。他用力吸了最后一口,将菸按熄在油腻的髒罐头内。
  
  在绝境诞生的希望、在苦痛中萌芽的梦想。
  
  史丹利抽出背后的巨大 ,温柔地抚摸冰凉的金属,品尝熟悉的触感。他拉开滑套检查膛室、确保枪枝运作正常后拎起桌上的弹匣塞进口袋,毅然地走向门口。
  
  他回头看了公寓以及卧房最后一眼,挂着自信的冷笑、迎向早晨阴郁的阳光。


看较旧的 5 则留言

雷弟: 01-13 18:22

感谢您~

Tann: 01-16 18:37

要变第二个创世神板啰

雷弟: 01-16 19:00

[tannco:Tann]您好,请问是什幺意思呢?

redicural (雷弟) #2 2018-01-01 20:38:27
第一章 阿普拉帝

  我一边竖耳倾听耳机传出的讯息,一边精準地将车速维持在四十哩,奔驰在冷清车道上。
  
   油色的晨曦洒进薄雾中,流淌在大厦间的阳光散发出壮丽的神圣感,商业中心大楼群蒙上雾色,看起来就像某种古文明的建筑奇蹟。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秋季冷风灌进车窗,我抿一口刚泡好的黑咖啡取暖,试图驱散比街雾还浓的睏意。
  
  「他们到了没啊?为啥这次要这幺早?」男人抱怨的声音模糊地从耳机中传出,我调整 的频道至声源的位置,杂讯减弱。
  
  另一个沙哑的嗓音回话:「比较安全,这批货贵得要死,我才不想像上次一样被人抢走。」
  
  我凭着记忆穿梭在市中心,在空无一车的艾尔塔街上加速,持续留意东北方风车农场中的对话。光线在车头转向东边时射进驾驶座,我咕哝着摸索置物柜,戴上特製的牢固墨镜,并轻转方向盘高速躲过一台快递货车,直驶洛圣都高速公路。
  
  「他们有几个人?」第一个男人懒洋洋地问,我压紧耳机。
  
  「只有两个。安啦,我们之前合作过,他们的品质都不错,人也都很好。不用怕打起来。」
  
  「那为啥还要带这幺多人来?现在才早上五点半耶。」
  
  「小心一点比较好。」对话结束,我搜寻着 的位置,没有 值得注意的消息。
  
  路旁景色渐入郊区,车速增加至一百哩,两旁峭壁化为模糊的黄影,横躺在山坡上的水力发电厂从旁呼啸而过,向下投射出巨大压迫感。几分钟后,右侧的景致转为广阔,数十架风力发电机耸立在山坡上,沙漠中的巨型天线排列在前方,彷彿宣告着「欢迎光临赛诺拉大沙漠」。
  
  耳机传来重型机车的低咆,我皱眉降低音量,在噗噗引擎声消失后切换到正确的频道,同时减速向右开往六十八号公路,停在阵阵沙尘中的路旁。
  
  「嘿,福爵!早啊!」沙哑的嗓音高声喊道,接着是踏在沙地上的步伐声。
  
  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咆哮,听起来略有笑意。「 还有脸说早! ,为什幺要约这个时间啦!害恁 昨晚错过一场派对,你要怎幺弥补啊你说!」
  
  「唉呀!别这样说啦,上次你们也挑在半夜交货啊,互相一下嘛!」
  
  大嗓门重重叹气说道:「布雷兹啊,半夜和早上不一样啊!恁 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上次恁 这幺做是在 高中的时候,你这家伙 够讨人厌的!」
  
  我把握他们寒暄的空档降下车窗,让湿气渗进车内并评估环境的状况,我瞥了一眼仰望整齐排列在丘陵上的 塔,以及其下方坐落于朗恩.艾特梅兹风车农场中的拖车公园。然后掏出武器检查。
  
  我卸下弹匣、轻拉重型 的滑套,确保金属的覆进畅行无阻。 上弹匣后释放滑套,送进一颗.45 ACP口径 ,再打开保险。我从副驾驶座的枪袋捞出各式弹匣,安稳 在胸前的防弹背心与战斗腰带中。这些熟悉的準备动作令我安心,就像训练多年的专家,一位具有高超技艺的匠师,準备在人群面前一展身手。
  
  我驱车转进泥土路,阻止自己习惯性地估算清洗尘土的费用,前方铁路叽嘎驶过一辆货物火车,我耐心等待。车头左转驶离道路,以独特路径爬上陡峭的山坡,压下引擎的嘶吼。攀上昨晚发现的伏击山丘后,我停在道路尽头的U型弯边缘、安静地下车,戴上遮阳用的帆布帽。
  
  阳光渐渐驱散晨雾,空气中残留着水气以及青 气味,即使晚秋的风又大又冷,太阳的热度仍闷得我防弹背心下的胸口不断渗汗。除了渐行渐远的火车声、鸟叫声与远方的引擎声外,山丘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下方一百五十公尺外的拖车公园沉浸在雾中,勉强能看见隐身其中的目标,我掀开后车厢拿出装有灭音器的 、犊牛式霰弹枪以及几颗铁管 ,轻轻盖上后车厢。我拎起武器、在腰旁挂上 ,以狙击望远镜仔细观察拖车公园。
  
  两位失落摩托车帮的成员正在和一位嬉皮首领交谈,耳机中传出的对话与他们的嘴型一字不差,我调整焦距,对準大嗓门的摩托帮与声音沙哑的首领。
  
  大嗓门这时说道:「好啦,太阳都快晒死人了,你要出多少?」
  
  「不是说好五万吗?」
  
  「啥?我记得你是说八万。」
  
  「 你又来了,听好……」我关掉耳机,专注在眼前的画面,毕竟他们声音大到不用 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扫视拖车公园,各色新旧不一的拖车短面朝中央环形排列,其中两台拖旁车架着简易车库,中央是一片充满 的髒乱空地,几根连接拖车的电线聚集在空地上的电线杆,似乎是他们唯一的电源。总共十二位敌人以散状分布在拖车旁,有些三三两两地群聚聊天,有些大辣辣地躺在拖车阳台的躺椅上,有一位嬉皮在电线杆下脱了裤子就是一泡 。
  
  背后轻轻扰起一道震颤,我暂时屏息,向背后的山坡地瞧去,只看见刺眼阳光造成的黑暗。我摇摇头,抹掉额前的汗,回到晒得发热的 上。焦距落于嬉皮首领的侧脸,我耐心等待介入的佳机。
  
  两位摩托帮互相看一眼,露出微笑,嬉皮首领伸出手收下古柯硷。
  
  后座力随枪口轻响撞在我肩膀,嬉皮首领在血雾中飞起,我立刻拉开枪膛,推上另一颗 ,瞄準,发射。
  
  在那两位摸不着头绪的摩托帮同样倒卧在血泊中之后,拖车公园中才爆出 动,紧张的怒吼与不知所措的喊叫声穿透薄雾,枪响紧接在后。规律的后座力震得我浑身抖动,我在第十人倒下后缩回车尾更换弹匣,铜弹击中防弹车的声音在此同时越发响亮。我再度举枪,处理几位拔腿奔上坡的勇者和来不及找掩护的零散敌人,他们以 和霰弹枪攻击,疲弱的 掠过我头顶。
  
  我数到第十四人,以望远镜在阴影间快速搜寻目标,只可惜敌人皆已躲入掩体中。我把 丢进后座,跳上驾驶座驱车驶入公园,粗鲁地停在一台 近山坡的铁灰色拖车旁、压低姿态下车。
  
  我拉下耳机塞进口袋,从声音判断敌人的数量与位置,离我最接近的敌人正从我左侧 近,胆怯地呼叫同伴。我关闭枪枝保险,朝右方拖车旁的 地抛出 后立刻跳出藏身处,抡起霰弹枪在被吓跳的敌人身上炸出血洞。
  
  爆炸的巨响撼动拖车,敌人惊惧地高声呼叫,哀嚎与警告此起彼落。枪弹在我前方的泥沙地激出黄雾,弹跳的飞石砸中我的手臂引起一阵刺痛,我往枪声方向再扔出 ,同时解决另一个从转角窜出的嬉皮。爆炸声与枪响齐奏,我加紧脚步跑到拖车转角,背 生鏽的铁墙并推上霰弹。
  
  我迅速探头再缩回,在连珠炮般的枪声中分析映入眼帘的画面,摸清了剩余的六名敌人:左侧一名躲在不堪一击的栅栏后,一名在 的木製皮沙发后,右侧一位在拖车阳台、另一位侧身隐蔽在同一辆拖车的另一侧,其余两个正朝我接近。
  
  我闭上眼深呼吸,感受内心越发高昂的战意,烟硝味与刺鼻的焦味使沸腾的杀意提升到顶点。我猛然睁眼后冲出拖车。
  
  我举枪、将準心落于两名敌人的间隙,抢在他们之前开火,千钧一髮解决。上弹、转身、射击,栅栏男失了準头的 擦过衣领,我的则全数灌在对方身上。沙发男边嚎叫边开火,我向旁闪躲,在长得不可思议的腾空之间把他轰飞。落地、翻 ,我在沙发男的尸体旁趴下,敌火在这时扯烂脆弱的皮沙发,我趁机补上霰弹。弹雨停歇,我立刻起身,先往拖车男的方向扔出 ,再转向阳台男、一枪轰得他脑浆四溅。拖车男向前冲锋却直接撞上 , 尖叫声淹没在撼天震地的爆炸声中。
  
  我向左方翻 逃离破烂的掩护,举着枪扫视整个公园寻找漏网之鱼,一边捡起躺在沙地上的古柯硷。一道哭丧的嗓音从左方传来。
  
  「拜託……不要……
  
  我流畅地起身,边保持战斗姿势边接近声源,一位看似几个月没洗澡的乾瘦嬉皮蹲卧在 边,抱头剧烈发抖。眼泪沾湿 鬍子,混杂汗水与鼻涕滴落在一把 上,显然战意全失。我举枪慢慢朝他 近并注意四周,他一看到我就吓得跌坐在地。
  
  「噢……拜託……求求你,老兄,别射我!」他扯动头上鲜豔的髮带,破烂的衣裤上满是汗渍,鼠蹊部一片湿。我迟疑了一下,看着他模糊红肿的双眼和悲惨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我下定决心。
  
  他大声哭嚎:「天啊……不要!我只是……我只是……
  
  枪声在公园的谷地间迴荡。
  

  
  我睁开眼,感觉头痛欲裂。被身体压麻的右手摸索着抽出 ,萤幕上显示晚上七点半,我大概一头睡了快十小时。我迷糊地打开夜灯,照亮满是混乱的房间:鞋盒胡乱塞在床底,一件不知何时穿的牛仔裤与内衣摊在地板,唱片、遥控器、杂誌把床头柜与书架塞得像是 炸过一样,更别说是厨房洗碗槽、破旧沙发以及冰箱里的惨况。
  
  该死,怎幺可以这幺累!我撑住身体坐在床缘,环顾寝室后嘶声叹了口气。下次再也不接清晨的工作了,杰瑞德那死胖子当别人都没 事情做是不是?我竟然浪费这幺多时间在补眠上, 是罪过。
  
  我脱下防弹背心,在微弱的灯光下检查状况,完好无缺。但髒得不敢带进卧房的外套和长裤就没这幺好运了。我走到玄关旁的小桌,皱眉看着长裤染土的一侧,不禁凑上去闻看看,立刻后悔。天杀的!那边的泥土怎幺这幺臭啊!那几十台拖车是 没厕所吗?我望向风衣的袖子,同样沾满抽象花纹的臭土。这一定得送洗了,我宁愿被一枪轰得满是血也不要涂满 的外套,为什幺要接这种烂任务啊!
  
  心情糟透了,送洗表示得花一笔钱,儘管杰瑞德给的酬劳足以应付一般人的生活,对我而言还远远不够。为了能在洛圣都这大城市立足,每分钱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这种可以避免的花费都嫌奢侈。不过令我更不愿面对的还在后头。
  
  我穿上短裤、胡乱套上鞋子,拿起桌上的 收进胸旁的枪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楼。打开灯,在垂死挣扎的黄光中,窄小车库的荒谬景象加剧了我的头痛。空蕩生鏽的置物架被遗弃在角落,形同虚设的工作台铺满厚厚的灰尘,各式纸箱、废弃汽车零件与空气瓶塞在另一个角落,停放在正中央的,则是我的贝飞特牌附装甲爱车──莎夫特,此时她就像一块被压扁的馅饼般惨不 睹。
  
  前保险桿无力地垂落,前后防弹挡风玻璃满是裂痕,引擎盖向内凹成三十度,车灯与煞车灯只剩下乌黑的空洞,车身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孔、撞痕、血迹和刺鼻的臭土。为什幺车灯罩不做成防弹的?有什幺困难吗?我摇摇头,估算修车的费用,大概两三千美金跑不掉,早知道好好停下来跟那群骑机车的 拚命,那时候 不应该用车撞的……
    
  我掏出 按下拨号快捷键,嘟声过后传来一道愉快的嗓音:「洛圣都改车王,很高兴为您服务!」
  
  「欸,阿浩,是我。」我疲惫地说。
  
  「阿普拉帝!听见您的声音 好!又遇到什幺麻烦了吗?」
  
  「车有点撞坏了,外观有些损伤,呃……不只一些损伤,总之可能需要大修。你开店到什幺时候?」
  
  「啊,我想起来了,您那台迷人的莎夫特啊!这次您需要哪个位置的维修?」不知为何,听到阿浩快乐的 腔让我的太阳穴又更疼了些。「引擎盖?车顶?还是莎夫特那.50口径都打 的漂亮防弹玻璃?为了您我这里全年无休!随时欢迎!」在他屁话的同时,前保险桿铿锵掉落,我狠狠吞下一口口水。
  
  「很多地方,烤漆之类的也包含在内,你看了就知道。」我沙哑地说:「我现在出发,大概半小时后到,你那边有没有代步车可以借我的?」
  
  「啊啊,非常抱歉啊,车库现在没有多余的闲车可以借您啊!我那台可怜破旧的皇霸天恐怕是不合您的胃口啊!」我闭上眼 耐着阿浩恭维的鼻音,「到时后我会帮您叫台计程车,司机我熟,保证您满意。」
  
  「到时候再说。」我没心情和他鬼扯,只想赶快解决这件事。
  
  「对了,店里面最近进了一些新零件,敢问您有没有兴趣啊?包含最新的大马力引擎、碳纤维引擎盖、客製化保险桿──」
  
  「我说了,到时候再说,等我半小时。」我不等阿浩回答就挂上 。
  
   生意人,最讨厌应付这种油腔滑调的家伙了。我按下车库门的开关,郁闷地坐上车、甩上车门,后座的车门玻璃应声碎裂。
  
  「啊啊啊啊! 养的!防弹啊!防弹玻璃啊!.50口径都打 的漂亮防弹玻璃碎满地了啊!一百块又飞了啊!」我冲下车用吃 的力气朝粉碎的车门大吼,太阳穴痛到快爆裂,「到底在干嘛啊!忙了一早上才领一万五就这样喷了快五分之一啊!我还要在这个鬼地方住多久啊!你这个 ! !防弹的车这幺怕刮伤有屁用啊! 当老子很有钱是不是啊!该死!什幺 蛋的破铜烂铁!只会吸我的钱!我、的、钱、啊──」然后我才想到车库门已经开了,路人惊恐地看着我暴跳如雷地对车门猛踹,抬到一半的脚僵在空中,头髮乱翘、整身邋遢。我感觉整颗头热得可以点菸了。
  
  「看、看什幺看!」几个瞇眼韩国人吓得赶紧就跑。
  
  我放下脚傻愣在原地,把尴尬这个词提升到了全新的境界,不禁再度大声叹气。都二十五岁了,为什幺我老是犯这种 的傻呢?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我坐回驾驶座,轻轻关门,拿起早上的咖啡纸杯猛吸,希望可以润润差点吼到岔气的喉咙。启动引擎,健康的咆哮声让我大大鬆了一口气,我转下收音机,在轻柔的情歌中放鬆下来。
  
  说 的,我得在这种地方待多久才能翻身?得什幺时候才能摆脱这种鸟生活?
  

  
  「非常感谢您!」阿浩在我身后中气十足地喊道:「车一修理好就会马上通知您的,包準整台车亮得跟新的一样!」我敷衍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在幽暗的人行道,思忖总共一千五百美元的修车费要怎幺赚回来。
  
  我套上从后座拿的薄外套,往公寓的方向迈开脚步,挟着热气的腥臭海风吹起熟悉的感受,令我不觉回想初次到达洛圣都的时候。
  
  当时我尚未经历残酷大都市的洗礼,只觉得这个华丽、充满机遇的犯罪天堂绝对会是我出人头地最佳舞台。而身为张伯伦帮派份子的拉玛──引诱我坠入这个现代索多玛的罪魁祸首──交给我第一把武器、从堂皇的洛圣都国际机场载到犹如 的市区时,我也仍抱着这样的发财梦。好麦坞的大字招牌在远处的山坡上点燃白色的灿烂火焰、大街两旁的电影院及高级服饰店在夜晚炫耀着多彩的热情、各种美食餐厅尽是高贵的装潢与浮夸的风格……梦寐以求的景象持续震撼我的感官,冲击我侷限的想像力。当我与拉玛狂催油门在市中心平整的柏油路上烧出道道胎痕时,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居无定所、身无分文,还有往后的日子得 什幺维持生计。
  
  那天,我还没认清这个犹如海市蜃楼的奢侈生活,是多幺遥不可及。
  
  就在我赛车赢了拉玛、接下第一份杰瑞德的任务后,我才第一次明白深深烙印在这城市中的险恶法则:弱肉强食。和恶名昭彰的维戈斯帮打交道至今仍令我感到不安,一想到自己可能就此莫名陈尸在奥林匹克高速公路下的某个阴暗角落,就让我寒毛直竖。那时我全身发抖抵达杰瑞德的公寓,我还不自量力地在拉玛面前假装怡然自得,假装自己什幺屁都不在乎。直到杰瑞德走出来的那刻,我的伪装几近崩溃。
  
  那双眼,那双以杀戮维生、习于浴血的棕眼闪耀出冷酷,总是紧皱的眉宇、乾净俐落的 鬚和刚毅的轮廓、壮硕的身材,发散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气势。杰瑞德的一切似乎就像统领洛圣都的 者,事实上,他也是南洛圣都最凶狠的毒枭,张伯伦帮的帮会龙头之一。要不是满嘴屁话的拉玛在一旁打圆场,我可能会当场瘫软。那场会面的唯一心得,就是千万不能与杰瑞德为敌。想当然尔,我也 决定做为 「合伙人」,替他办一些「棘手的生意」。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往事了。
  
  期间不时接到杰瑞德一些 敌对帮派、 手 的差事,也有从黑心车店老闆「西门」 着俄国腔的 中收到一些替他抢车的任务。在这些数不完的枪战、吃不完的 当中,我摆脱了那份稚嫩。为了变强,我近乎疯狂地锻鍊自己,从体力、射击技巧、肌肉力量、潜行的方法到驾驶能力、飞行经验无所不包,我曾被拳头狠狠招呼、被锋利尖刀划过腹部、被枪弹贯穿四肢,也曾经失血到晕厥、从几千公尺的高空坠落、被全洛圣都的 通缉,甚至驾车 下好麦坞山。这些经验使我成长,我渐渐习惯战斗、对杀人感到麻木,同时,杰瑞德的张伯伦帮很巧地急速成长,西门的店也马上由亏转盈。
  
  人们偷偷谈论着,无论是谁、在哪与什幺人 ,準会出现一位穿得漆黑、神出鬼没的 天使,毫不留情地抢走 ;只要某人刚 了漂亮的高级车,总会有一个无脸的黑衣恶棍,在你背后不知不觉地将车偷走。
  
  我的事蹟如野火般在洛圣都传开,包括我那套方便隐藏的战斗服、常用的武器以及战斗方式,值得庆幸的是,我的爱车和我的长相并未包含在传说之中。但是这已足以吓破我的胆,因为我很清楚,名声会招致毁灭。
  
  就像前几个月有一位自称马丁.玛德拉索的墨西哥人突然打给我,他听说我的事蹟之后决定雇用我,以半威胁的口气要求我完成一桩明目张胆的差事,害我在西边山上的马娄谷地葡萄园中差点连人带车摔下山谷。即使 差事多半酬劳丰厚,我却自认还没为这些高风险的任务作好準备。也因为如此,我开始以极为低调的方式进行任务,直到现在。
  
  我在公寓附近的加油站商店止步,看着橱窗前自己的倒影:正值壮年,深褐色的中长髮,尖鼻,待细修的鬍子,以及一对渐渐变成杰瑞德之流的杀手般的灰眼。眼前的人浑身释放倦怠、世故、孤独甚至是痛苦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杀戮战场存活多久,也不确定能不能抽身离开这血腥的轮迴。他染上吝啬的恶习,为了成为无出其右的百万富翁;他过着以杀人、窃盗维生的卑劣生活,为了能在高级公寓中鸟瞰这座壮观的城市,享受和平与荣华富贵;他度过了无数战战兢兢的日子,总在担忧从背后迸出的枪声,只为了穿上华美的衣服、开着昂贵稀有的超跑,徜徉在众人的惊叹中。
  
  至少,我还有信念,还有理想可以支撑下去,虽然所剩不多。我推开商店门,走到柜檯前 了些咖啡。我贯彻自己的意志,把无谓的罪恶感与同情,还有人性抛诸脑后,我做到了绝大部分的人都做不到的这点。
    
  我回到人行道,稳定地朝公寓走去。理论上我无暇顾及这些,但偶尔还是会冒险去想,当我达到我的目标后,我究竟还能做些什幺?我进到破旧的公寓,环顾伴随我两年的狭小空间。当我成了众人称羡的有钱人后,我该怎幺办?
    
   震动,我迅速查看讯息,细读杰瑞德的召唤简讯:
  
  急事讨论,速来。-G

看较旧的 2 则留言

yue: 01-02 00:54

不错喔,期待下集

雷弟: 01-02 23:50

[leoowo:Aniki_ovo]很可惜,目前只有规划到 任务前而已,不过或许会让故事模式的角色出场客串~感谢支持~

雷弟: 01-02 23:50

[a29707401:yue]感谢支持~~!!

redicural (雷弟) #3 2018-01-05 21:36:10
第二章 别给我搞砸

  计程车在我身后急驶离去,我深吸一口来自南洛圣都的独特气味,在猖狂帮派的核心地带中跨越马路。
  
  各式帮会的地盘由街道划分,张伯伦帮以斯卓贝利为中心向外发展,戴维斯大道以南则是巴勒帮的领地,越过罗伊罗文斯坦大道后就是维戈斯帮的管辖範围。我回想上次西门给的差事发生在紫衣巴勒帮与黄衫维戈斯帮的交界处,那时候听到枪声后出现的敌人多得数不清,活像 的母狗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前仆后继地送死。我敢打包票,西门那 肯定是故意的,毕竟当他看到抢来的车满是弹孔后一句话也没说,显然早就料到这档事。
  
  我走向张伯伦帮作为堡垒的公寓,走经几位身穿绿色上衣的黑人,对他们充满挑衅和敌意的瞪视与咒骂视而不见。我很清楚像这样的帮派份子虽然谁都不相信、总是怒气沖沖、裤头 了一把 ,也不至于蠢到敢在这栋公寓附近惹事生非。我爬上公寓后门的楼梯,小心跨过磨损石梯上的 ,努力忽视从中庭角落、住户门缝、毫无生气的花园中传出的阵阵臭气与 的呛味。
  
  我走到六号门前,打量这个我无比熟悉的地方:生鏽的铁门隐没在暗灰楼梯下,一旁是永远盖上窗帘的髒窗户,底下平躺一台根本修不好的脚踏车、旧纸箱和 袋,墙上贴着除了「禁止携带武器」外没人看得懂的警告牌。这里就跟 数十栋挤在洛圣都南方黑人区的公寓一样破旧、堕落以及充满危险。
  
  除此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里就是洛圣都最强悍的毒贩杰瑞德的办公室。我伸手敲门。
  
  杰瑞德探出头,绷着永远严肃沉默的脸,身上的装扮和这毒窟格格不入,尤其是头上那顶俐落的 油色绅士帽。他似乎总是穿同一套衣服,黑色恤、深蓝色牛仔裤、一条代表洛圣都的「LS」项鍊与灰色滑板鞋。简单而一丝不苟,与他给我的任务内容相差不远。他向来话不多,似乎对谁都没有好感。话说回来,要是我得每天活在暴力之中、随时戒备不知何处飞来的 、还得当心众多敌人的动向……我也会这幺郁郁寡欢。 讽刺。
  
  「进来。」他说。
  
  我暗自吃惊,以往的交流都是在这臭气熏天的骑楼下,我交货、他交钱,进到杰瑞德办公室还是头一遭。我纳闷着究竟是什幺不得了的大事,或者是另一桩艰难的差事,也许,他对我这个同样话不多的打手感到厌烦了,考虑解除合作──意味着 ──的关係?我抱着满腹疑问,趋步走进陌生的室内。
  
  屋内只摆放几样简单的家具,包括鏽迹斑斑的暖气炉和昏暗的吊灯,浓浓的 与古柯硷味 鼻翼,我 住打喷嚏的冲动,瞪着空洞的装潢缓缓摇头。跟马丁.玛德拉索的品味相比,这里就像是贫民窟,只不过是隐没其中的皇宫。几百万几百万的现金和同等价值的 在这悽惨的地方流通,谁也想不到,包括条子和 帮派。我警惕起来,所以我来杰瑞德的大本营做什幺?这里非常适合谈论秘密,只是我不确定我会喜欢秘密的内容。
  
  一位大鼻子、满脸倦容的壮硕黑人从客厅旁的门走出来,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似的。他凹凸不平的脸上写着夸张的讶异,接着双眼便狐疑地瞇起,我冷眼回瞪。他与杰瑞德低声快速地讨论着,不时偷瞄过来,杰瑞德像死人般毫无表情,静静地点头。
  
  「等我一下。」杰瑞德朝我说,快步走到后面的房间,用力关上门。
  
  我坐上沙发,染上 味的灰尘从椅垫缝隙吹出,在微光下激起沸腾的帘幕,我 着剧烈的咳嗽。那位大鼻子黑人不再惊讶,反而饶有兴味地打量我,他和 地说道:「嘿,老兄,你肯定就是阿普拉帝,对吧?」他拘谨地坐到沙发的另一端,侧头看着我。
  
  我轻轻点头,同时谨慎地端详他魁梧的身材、粗壮的脖颈和连在一块的眉毛,评估和他拚肉搏的局面。结论是胜算微乎其微, 肌肉硬碰硬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他伸出长满老茧的拳头,我礼貌性地与他碰拳,点到为止。
  
  他露齿微笑。「我是史丹利,杰瑞德是我的老闆,终于见到你了,老兄,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他说话的方式带有一种特别、沉稳的节奏,跟一般的帮派份子不同,很可能曾受过高等教育。
  
  我蹙眉道:「我们认识吗?」
  
  史丹利发出浑厚而充满感染力的笑声,我生硬地挤出最浅的微笑回应。他双眼发亮地说:「全张伯伦帮都认识你啊,老兄,你是名人、全明星和我们的救世主,想亲眼目睹你 面目的人多到你不敢相信啊!」
  
  我耸肩,不太喜欢这对话的走向,但在杰瑞德出来之前还是得维持住气氛,我也不想惹麻烦,这种家伙向来很难沟通。「我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出名,这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当然了,像你这样的人总是习惯低调,这对你们的职业生涯比较好。只可惜有时候消息总是会传开,拦都拦不住。」
  
  「那为什幺刚刚外面那群人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些在街角瞪着我的年轻人?」
  
  「因为从来没有人看过你啊,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人家都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史丹利从口袋掏出一包红木菸、拆掉包装递过来,我摇摇头,早在几年前我就把菸戒了。「你抢遍了巴勒帮、失落摩托帮和维戈斯帮,不仅让他们生意一落千丈,还打破僵持好几年的僵局,让我们赚了不少钱。现在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们的地盘和实力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这在以前可是作梦都不敢想。」
  
  「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史丹利点菸,夸张地挥手说:「不,绝不只是这样,你是我听过最杰出的专家,老兄。以前我们曾经雇用一些不可 的 ,不但总是只出一张嘴、夸耀自己有多强多猛、杀过多少人,而且对我们毫无尊敬可言,只会在讨价还价上拿出 本事。结果一见到大场面就吓得漏 ,当场葛屁,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更别提完成任务。」他撇嘴,从鼻孔喷出烟雾。「我知道听起来那些家伙和拉玛一个样,好歹那高瘦黑鬼还有点智商,而且对逃命很有一套。可是你不同,我看得出来。 正的高手不会到处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拿起家伙来恐怖得不像话,头脑聪明而观察力敏锐,而你就是那种高手。」
  
  我反覆咀嚼这番话,心中无来由地冒出一股恐惧。「你讲得很像你有在现场看过。」
  
  「当然没有,我甚至到十分钟前才从老闆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曾看过你『办事』后留下的样子,只能说十分高明。我以前有接触过像你这样专业的 ,可惜挂了。」史丹利大口吸菸,用力吐出。「希望你别步上 后尘,老兄,被叛徒从背后一枪毙命, 有够惨的。」
  
  我陷入沉默,杰瑞德到底什幺时候要出来?该不会在这里听这种阿谀奉承和近似于威胁的闲聊就是我唯一的任务吧?
  
  「唉呀!别这幺闷闷不乐的,老兄。」史丹利一只大手拍在我背上,我强 下畏缩的冲动。「你的事属于最高机密,身为老闆的保 兼 ,我们口风都很紧,消息绝对不会走漏出去。而就像我刚说的,张伯伦帮因为你的关係在『血盟』的地位大幅提高,直 传说中的葛洛夫帮王朝,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啊!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南洛圣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只是……」史丹利表情扭曲,愤怒地低吼,「总是有那幺一些不知好歹的 在外头捣乱,尤其是维戈斯帮那群 !他们最近的行径越来越夸张,简直目中无人!你跟他们交手的感想如何?」
  
  我努力回想过去的差事,但只想得到枪林弹雨和 。「我想他们都差不多吧,对我来说都只是敌人。」
  
  史丹利用力吸菸,「哼!只会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搞些小动作,根本就做不到像我们这样的组织和实力,居然妄想打垮我们?」我应该告诉他,我在维戈斯帮不像样的火力之下和死神擦身多少次。「 墨西哥 !穿着难看得要死的格子衬衫和 衣服, 娘炮!每次在我们忙着对付巴勒帮的时候,总是有维戈斯帮出现在背后捅人一刀,他们又像害虫一样,怎幺清都清不完!」
  
  我想像要是当初拉玛是维戈斯帮或巴勒帮的人马,现在面对的会是怎幺样的险境,毕竟实际上张伯伦帮所属的血盟不仅势力最大、实力也最强。看来我在杰瑞德眼中大概就是清扫害虫的人吧。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久了,老闆最近制定了一系列精采的计画,準备让他们在洛圣都绝种。」史丹利平复情绪,又点了一根菸。
  
  这时杰瑞德走出房门,眉头似乎皱得比平常更紧,我却暗自鬆了口气。没想到看见他会让我这幺愉快,我实在不知道怎幺应付健谈的陌生人,或许这就是我能生存这幺久的原因吧?我大概谁都不信任,总是认为人们 近我不是想宰了我,就是要占我便宜,但愿史丹利两者皆非。我舔了舔唇,至少和他说话不会这幺辛苦。
  
  杰瑞德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朝史丹利点头说:「告诉他。」
  
  史丹利正襟危坐,口气严肃地说:「这就是我提到的计画。首先,你知道除了那些帮派,还有一些从市中心来的犯罪集团,和沙漠来的 ,这些人最近老是在我们的地盘做些骯髒的 。如果不断介入这些 和武器的 ,应该可以送出不少明确的讯息,同时藉由这些行动,可以堵死巴勒帮和维戈斯帮的所有活口。」 语气转为恶狠狠的怒吼,「我们就能一口气直捣那群 养的核心,让他们永远消失在洛圣都。接着,我们就能进一步扩张地盘到市中心,完成过去的葛洛夫帮办到的传奇。」
  
  「有这幺简单吗?」
  
  「老兄啊,当然没有,细部的计画非常複杂,牵扯到一些地盘之间的关係、敌我两方的火力、条子的眼线、情报的蒐集等等。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足够的资金。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摸走他们的钱,损人利己。」史丹利意有所指地补上最后一句。
  
  我慢慢地点头,跟我之前干的事差不多嘛。「我实际上该做什幺?」史丹利张口想回答,发出声音的却是杰瑞德。
  
  「我们手上有一些情报,近期内有不少帮派正準备进行 ,我要你去毁掉他们的心血,抢走他们的 。」 嗓门低沉得像是有痰卡在喉咙似的,语调缓慢而不拖延,几乎没有情绪。「然后,老样子,带来给我。为了避免洩漏风声,我在开始 的前三小时才会通知你。这段时间酬劳相对的也会提高,但是给我记好,」他沉下那张肃杀冷酷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彷彿维戈斯帮的头头正站在他眼前。「别给我搞砸。」
  
  我冷下眼,瞪向躺进沙发的杰瑞德,心中思索着这样的 是否划算,只是早在我走进这间屋子、甚至被拉玛拐来这间公寓之前,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从眼角看向史丹利,显然他对杰瑞德的气势和口吻也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明白站在张伯伦帮的角度而言,这是场壮烈的战役,而我则是他们手下的头号将军,关键在于我能造成多少尸体。我对这些帮派间的争斗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白花花的银子以及我始料未及的名声。我是厌恶出名,但若要能出人头地,这也是条必经之路,只不过险恶万分。风险更高,待遇更好,那又有何不可?
  
  「没问题,你出钱, 活。」我伸出手,杰瑞德啪的一声握上。



  我在踏入臭气沖天的中庭后查看时间, 上写着晚上十点。这时间早就没计程车了,走回去的话又不太妙,这里可是南洛圣都……
  
  「需要搭便车吗,老兄?」史丹利关上门走出来,咯咯笑说:「别逞英雄了,我们都很清楚一个白人在这种时候走在斯卓贝利会有什幺下场,就算你有我作伴也没什幺差。」
  
  我听了皱眉,「你怎幺知道我没开车来?」
  
  「我们有摄影机,範围涵盖公寓正门和四周,毕竟还是得提防那些墨西哥佬。」他哼声道,蛮不在乎地说:「虽然这里几乎是张伯伦帮地盘的中心,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在分赃算钱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放冷枪。」
  
  我抿着嘴盘算风险,与史丹利相处的时间不长,认识也不深,起码他知道我对张伯伦帮的价值,如果刚向合伙人说明完征服世界的伟大计划后再立刻断送飞黄腾达的重要机会,未免也太低能了。
  
  我最后问:「你的车在哪?」
  
  「后面的停车位,你在这里等一会。」史丹利大步走下阶梯,我疲倦地拖着脚跟上。
  
  远方的商业大楼群在星空中绽放出夺目的霓虹,离其较远的右侧是两根分属于FIBIAA的高楼,绚丽得令人神迷颠倒。左方施工中的大厦彷彿层层相叠的 ,在一旁断头台般的巨型吊车下显得耀眼万分。我记得曾经在那栋大厦底端经历过一场恶战, 在钢筋与水泥车中呼啸飞窜,狂喜着夺人性命。
  
  晚风从巷弄中扫来,吹得满地 随之起舞,牵来恼人的腐烂味。我不耐烦地瞪向史丹利,他正努力发动一台破烂的斗牛士肌肉车,排气管在引擎的无力隆隆声中咳出 浓烟,和厨余味齐心塞满我的鼻腔。
  
  「上车啦,老兄。」史丹利摇下油腻车窗喊道,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车门,祈祷皮座椅上没有某人的血、湿汗或 。「我该在哪放你下车?或是直接开进你住的地方?」
  
  我细想哪里是最好的下车地点,既不会离住处太远,又不会透漏公寓的位置。「在卡莱斯大街的维索新闻台附近,小首尔的施工大楼对面,载我到那边就行了。」
  
  「小首尔啊?」史丹利闪过一台厢型车,闯过红灯。「那种地方确实挺适合你的,毕竟一般人都以为职业佣兵都住在豪华的高级公寓,根本就不知道隐藏在平民百姓中才是最好的策略。」
  
  我抬起一边眉毛,斟酌用词。「我不同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才不想屈就这样的选择,赚钱就是为了享受,当个守财奴可一点意义也没有,只是浪费生命。」
  
  「低调啊,老兄,想活命就得低调,死人不需要钱,这你应该很懂。」车头转向奥林匹克高速公路,正对着刚才仰望的大楼群。「在高级公寓中找到头号敌人,比住宅区还简单多了吧?毕竟有钱人总是比较少,而且少很多。宁愿找一间适合快速脱逃的住处,也不愿被困在四十层楼高的电梯里动弹不得,你同意吧?」
  
  我想到杰瑞德那栋宛如 堆的公寓,细细思考。「但这行业不能做一辈子,时候到了还是得面对现实,该退休就要收手。」
  
  「哈,你这是在骗谁啊?我们都很明白,在道上混的下场就只有两种:被敌人干掉或是被自己人干掉。退休?早在你开第一枪之后就没有这个选项了。」这次史丹利乖乖停红灯,鬆垮眼皮下的黑眸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当你涉及的人命和秘密累积到了一定数量,无论敌人和自己人都不会放过你的,你再怎幺躲藏也一样。这就是道上的规矩,很简单,很残酷。」他踩下油门。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在张伯伦帮待了十多年,看过太多这样的鸟事,不管你身手再好、内心再冷酷、行动再谨慎,总是无法完全脱身。你只能不断往前走、不断开枪,直到另一个年轻有为的后辈把你干掉后才会结束。除非有人能够伸出援手,不过一旦你走到了那种地步,就别指望会有人提供协助,做人总是得 自己。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帮派。」
  
  「我不是你们的人。」我反驳道:「我不在乎你们帮派的计画,我也管不着你们想要多大的地盘,对我来说,这只是生意。你们花钱 下我的技能,我给你们满意的结果。」
  
  「重点在于我们永远无法满足。承认吧,你很了解我们不像是商业上的供需关係,只要牵扯到人命和 ,这条路就永无止尽。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是,给你足够的酬劳,确保你不会投 我们的敌人。再说,」他朝我胸膛点头,「你背负了这幺多条人命、沾了这幺多的血,别妄想有办法金盆洗手。你能够保证,当有人按下你家的电铃时,不会是过去的仇敌吗?这些恶梦会在你的未来持续纠缠不放,即使搬离洛圣也一样。你才在这鲜血筑城的城市待了两年,还感受不到什幺叫别无选择,但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我们其实都在同一条船上,那个词怎幺说来着,骑虎难下。」
  
  我哼声道:「我不相信你从来没做过成为有钱人的白日梦,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想过这种事,只不过这是我的目标,一个驱使我踏入血坑、让我愿意吞下 的目标。我认为如果一个人没有梦想,那就无异于行尸走肉。」
  
  「梦想啊? 幸福。」史丹利带着冷笑,轻鬆地迴转,停在人行道旁。他点起菸,兴味盎然地看着我说:「老兄,如果你还是打算在口袋满满的时候享乐挥霍,也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但我认为连像你这幺强大的家伙,也会栽进金钱的陷阱中,然后就是死路一条,人家都说死于安乐嘛。除非你有办法将你的存在完全消抹,才能 正获得自由。这些只是看在你的能力与名声,我给予的小小心得。毕竟我很欣赏你,年轻人,此时此刻张伯伦帮也非常需要你的能力,这段时间内别做傻事,好吗?」
  
  我应该感到火大的,被这幺一位我不甚了解的陌生人用这种口气训诫一顿,两年前的我或许早让他死在方向盘上了。但我只能耸耸肩,承认他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也许太有道理了点。「我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在不挂掉的情况下挂掉别人,我会试着好好活下来,你的话非常有帮助,我会仔细考虑。」在我关上门前,我朝车内的烟雾说道:「还有,感谢你的便车。」史丹利挥手致意。
  
  我遁入夜中,倾听肌肉车迴荡在大道中的声响,逐渐远去。

光岚: 01-07 12:45

身分什幺的 到时候学麦克假死就好啦(*

雷弟: 01-07 13:07

[a5565386:光岚]主角还不够大咖,没有像Dave Norton这样的损友XD

redicural (雷弟) #4 2018-01-11 22:12:15

第三章 值得吗?


  我保持换气的节奏,在沙地上迈步。吸气,吐气
  
  夏天的时候威斯普奇海滩总是人满为患,阳伞和地毯佔满沙滩的每个角落,岸边挤得像是屠宰场,各种混乱的喊叫高吼全混杂在一块。但在晚秋傍晚的此刻,海边几乎空无一人,尚未落日的暖阳斜映着乾净的海滩,海风挟带清凉的鹹味冷却我的身体、鼓舞我的意志。海砂的软硬程度非常适合锻鍊肌肉与平衡,而下陷的沙滩能提供额外的负担,增强心肺的力量。重点是跟价格高昂的健身房比起来,这里不需要入场费。
  
  我专心盯着前方的快乐观光码头游乐园,云霄飞车和摩天轮耸立在木製平台上,由数十根坚固的水泥柱扛起。数顶天蓝色的条纹帐篷横向排列,隐藏在空无一人的云霄飞车轨道下。
  
  吸气,吐气,再吸气,一口吐光。
  
  眺望远方慢跑是我的习惯,使我能在痛苦万分的急促呼吸中获得目标感,提醒自己这趟无尽的喘息地狱终有结束的时刻。我爬上通往游乐园的木梯,大小腿边收缩边尖叫痠痛,我咬牙踏上木地板,越过停车场后下楼梯回到沙滩。
  
  这趟跑完就结束了!还有……还有四分之三……汗水浸湿无袖背心,沿着裤缘、下巴及睫毛滴下,我差点克制不住大口喘气的慾望,必须 到最后一趟折返后的冲刺。

  有人曾说「在训练时汗流得越多,战斗时流的血越少」,这精闢的道理鞭策我进行这些年来让人厌烦的训练,并在实战中获得应证。纵使大部分的枪战鲜少发展到近距离战斗,通常我也不会像个懦夫似的逃离战场,但在枪林弹雨的高度压力下,若没做好万全的準备就只有送命一途。
  
  远处的太平崖在夕阳余晖下盖上鲜豔的金黄,落日橘红染遍沙滩,在鲜血般的海浪中静静翻 ,右侧临海别墅则散射出耀眼的光束。遥想初次在傍晚时分来到威斯普奇海滩,大自然美丽的壮景让我差不多忘了锻鍊的事情,如今身为映衬巨大红火球中的剪影,我脑袋正分心回想今早勘查的结果。
  
  由于杰瑞德的神祕计画,我不得不提早实行洛圣都的探勘行动,以地毯式搜索的方法审视所有曾经或可能在往后变成驳火战场的地方──包括市中心的建筑工地、东洛圣都的广大工业区、西侧阴森的墓园、北边好麦坞错综複杂的暗巷以及南洛圣都的港口。原先我预期大约会花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将这些场地的细节一一记下,为往后的战斗做準备,但光是今天早上的建筑工地就花了我半天。我气馁地在钢架间纪录一切可能的藏身处、死角、交火风险等枝微末节,却发现这些可能性简直等于无限大。最后我决定只将整个工地的大略地形及进退路线记下,其余的事项就暂时省略,依照这样的标準,我今天勉强还记录了东部工业区的一小部分。
  
  而最无力的是,光是在抵达目标的路上,又能发现大量值得纪录的地点,例如废弃仓库和运河旁的铁道等。
  
  完全无法招架,但又不得不做,要是杰瑞德给予的差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不可能有办法在有限的时间确保逃脱路线或是最佳埋伏点。我 不住喘一大口气,然后赶紧恢复节奏。这根本是在玩命!什幺担心走漏风声,全都是 !当然了,拿枪躲在弹雾中的又不是他,他付我大笔酬劳的用意就在这里。
  
  我抹掉额头的汗,甩在沙地上。值得吗?当然值得。
  
  在沙滩尽头的石头堆迴转,我咬紧牙关迎接这趟痛苦之旅──十哩的沙地训练──的最后一程。落日在此刻转为独一无二的鲜红,全身的痠痛渐渐化为令人喜悦的 ,我趁光线熄灭的最后一段时间拔腿冲刺,在嫣红海滩上留下一道足迹。
  

  
  回到公寓后,我扯下满是湿汗的背心扔在椅背上,把剩下该脱的衣物放进洗衣篮,拎着浴巾走进狭小的浴室。莲蓬头激出不够热的水柱,沖刷身上的汗水与髒汙,在茫茫水雾中,史丹利昨夜的侃侃而谈仍在我脑中缭绕。
  
  只要牵扯到人命与 ,这条路就没有尽头……吗?就算我完全不被任何敌人看到脸,杰瑞德也会知道我的身分,但如果连杰瑞德也处理掉呢?不, 公寓有摄影机。老旧的热水器这时才刚发挥作用,我转身沖洗背部,放鬆紧绷的肌肉。
  
  我并非不死之身,能活到现在纯粹是 扎实的训练以及大量的运气,先不用说只身面对大批人马或完备的军武,要是敌方有一位技高一筹的专家,我大概也得赴黄泉吧。不过……假设我协助张伯伦帮完成这阶段的目标,及时收手呢?我不参与他们的机密,早早脱身,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我扭停水龙头,满足地洗头。又或者,换个雇主跟随马丁.玛德拉索也不失是个好主意,起码 酬劳更多,但相对的任务危险性更高。只是,光凭我一人,恐怕再怎幺强悍都有可能丧命。 是困扰啊……
  
  我思索该如何解决不足的后勤、场勘及警报支援,边完成剩下的沖洗。我擦乾身体、穿起衣裤,抗拒热水澡后带来的浓烈睏意,我还有最后的例行公事该完成。
  
  我将饭桌兼书桌拉到沙发旁,展开一只使用过度的工具箱,从枪袋中拿出各种大小武器,排在沙发前的矮桌。我从 开始,俐落地卸下弹匣、分解滑套与枪管,拿出通条处理积碳。即便没有时间洗车、运动、甚至吃饭,也绝不能漏掉两样至关重要的工作:枪枝保养与睡眠。
    
  自从上次得到惨痛教训后,就一直 迫自己进行如此枯燥的事情,那次的膛炸差点打烂右脸。我瞥向右手腕上的轻微烫伤,皱眉回想五年前打靶的惨况,在最可怕的恶梦中,当时的画面总是会和枪战凑在一块,光用想的就会让我寒毛直竖。
  
  我熟练地上油,举着 ,重複相同的动作。再说,究竟该如何解决?顾个祕书吗?若 的有人愿意做这种工作,想必价钱也不低。交个女朋友?不行,这个吐嘈点太多了,而且风险会随之倍增。团队行动不适合我,我也不会骇客的技能,连个线人都养不起,做这种工作又不能信任任何一般人称之为朋友的人。这样条件也太严苛了吧,又不是在选妃……果然还是得有一定的资金,可是问题就出在资金啊。我停止胡思乱想, 迫自己专注在要事上。
  
  我在各式弹匣塞满铜弹、谨慎收好 等大型武器,将沉重地枪袋放到玄关。走进卧房,浓厚的睡意一拥而上,揍得我毫无招架之力。我把 摆在床头柜,关上电灯。在纯粹的黑暗中,我放缓奔驰的思绪,将意识飘浮在无尽的梦海之中,沉浸在全然的虚无……
  
  ……直到简讯 炸开,将我从沉眠中狠狠掴醒。
  
  我憋住溜到嘴边的大吼,用力挖起 。两点?我才睡四个小时而已耶!这些黑鬼是殭尸吗?到底在搞什幺鬼东西啊 !
  
  我揉眼细看杰瑞德的讯息:到沙漠阿尔京冈大道旁的商店,从 手上抢来他们用来製毒的休旅车,然后开到高速公路旁的「你家好工具」跟我的人碰面。天亮前完成,否则敌人将会翻倍。-G
  
  这表示我总共有四个小时处理这件事,但绝对不可能有这幺充裕的时间,实际上还会再少一点。我边穿衣服边评估状况,迅速拿出冰箱中的咖啡,一口气灌了两瓶并顺手再拿一瓶。而且还是在沙漠里面,光是车程就耗掉一小时,然后在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开战, !那我这幺认 场勘是有个屁用? 死胖子!
  
  我拿好装备冲下楼,无视大小腿残留的痛楚,将枪袋塞进后车厢,跳上驾驶座。大半夜起来工作,最好拿够多的钱堵我的嘴,混帐东西!
  

  
  经过阿浩改装的莎夫特展现了全新的面貌,风切过车尾的扰流板,搭配降低的车身,使 控性大幅提升。车速直飙一百二十哩,轻量化碳纤维製的引擎盖与车顶分担了防弹车身的重量;煞车俐落灵敏,加速快得吓人,原本定位在轿车的莎夫特一跃变身成跑车的等级。我在空蕩蕩的高速公路享受着爱车崭新的转变,预计的一小时车程轻鬆降为一半,这让我对阿浩的擅自决定几乎改头换面。虽然总花费跃升到五千美金,令人痛不欲生,但至少值得。只希望下次阿浩记得先问过我的意见,我可不想因为这种小小的惊喜把他送进医院。
  
  巨型天线仍旧整齐地排列在前方,闪烁的红绿光点勾勒出圆形的轨迹,散发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神祕气息。
  
  我极少在落后的沙漠进行任务,除了凶险粗暴的居民、高居不下的犯罪率与险恶的天气外,杰瑞德的 帝国也尚未伸到这个境外之地。从一些零碎的消息和枪战后的残骸判断,掌管布雷恩郡的 流通另有其人,而且是连杰瑞德如此贪婪兇狠的人都不敢忤逆的 。幸好,据我所知这位 和没有和任何集团合作,这意味着和 、摩托帮等人的争斗不会招致更恐怖的结果。
  
  我缓下车速,转下交流道,眼前是高耸黑暗的奇丽尔德山,风沙在远光灯的照射下彷彿沉澱的薄雾,在没有路灯的沙漠中缓缓飘荡。令我不安的是,几哩内的道路上只有我的车灯,这无异于大摇大摆宣告我的行蹤。我维持高档位以降低引擎声、关闭车灯,尽可能保持低调。我检查GPS,地图显示在阿尔京冈大道旁有一座废弃的汽车旅馆,几经盘算后,我决定从旅馆展开行动,以一贯的方式削减敌人数量。
  
  越过铁路后,我将莎夫特隐藏在道路旁的弃屋中,小心翼翼地下车,仔细挑选武器。 痛心,这次可不能再为了省 而只用 或霰弹枪了,面对未知的情况和陌生的场地……我拿出特製卡宾 ,在后腰上挂上三颗一百发容量的弹鼓。果然还是 适合这种场面,有点用牛刀杀 的意味,但总好过害死自己。至于 ……若是失手摧毁厢型车就糗大了,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实在。
  
  轻轻压上后车厢后,我踏上杂 丛生的停车场,越过碎裂水泥地的坑洞,望向这栋如同鬼屋般的旅馆。说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还太过轻描淡写,就算在我最深的梦魇中,也不曾见过这幺阴森又充满绝望的地方。旅馆二楼有一段的屋顶整个崩塌,屋檐支架锈迹斑斑,封死的门窗散射出恐怖的气息,曾经是白色的泥灰墙在微弱月光的辉映下显得髒汙不堪。若是有部电影想拍关于废弃遗迹中的杀人魔或厉鬼,或是 最低层的街友的纪录片,这绝对是首选。
  
  此处儘管没有惊声尖叫的幽灵,但确实早有人住在这里。我大老远就闻到流浪汉身上独特的可怕汗味、 堆的腐臭甜味以及浓烈酒味,被遗弃的旅社与被遗弃的居民,好一个绝配,但愿他们不会干扰到任务。我扛起 蹑手蹑脚地 近岌岌可危的楼梯,在湿黏的满地 上使劲压下反胃,强迫自己对混杂青苔、爬满蛆虫的块状物以及粪便视而不见。溜滑的黏糊呕吐物害我差点在楼梯上摔跤,一想到跌进这些宛如 坑的污秽地板,我宁愿举枪自尽,杰瑞德的公寓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像是五星级大饭店。
  
  我在楼梯顶端的转角撞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醉醺醺、满身恶臭,黏在一块的头髮及鬍鬚彷彿二十年没洗过。我面无表情,静静地后退一步并掏出 ,在他惊愕的醉脸前扳下击锤。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流浪汉张大嘴,吓得几乎弄掉酒瓶。我在他能把死人醺活的口臭中轻轻摆头,警告对方立刻离开,他赶紧溜下楼梯。我则鬆了口气,微颤地收好枪,加倍警戒地朝阿尔京冈大道前进。我甚至没想到要灭口,也休想要我花时间把他找出来,我宁愿赶快解决这件差事。
  
  我找了个能将目标尽收眼底的角度,举起 ,左手肘稳稳 在水泥矮墙上,透过狙击镜检视目标物及敌人。调整焦距,审视杀戮地带,规划风险最低的进攻方法。
  
  那是一家和沙漠里所有建筑物一样破败的杂货店,石板墙贴满被撕毁的褪色广告,生鏽屋檐与样式古老的栏杆在时间的摧残下凹凸不整。商店另一侧的卸货区停着一辆老式安旅者休旅车,几近正方体的斑驳车身嵌着染上迷雾的玻璃,在闪烁灯光中与背景融为一体。
  
  藉由路灯以及店内光线,我瞇眼辨认敌人──穿着与流浪汉没两样的 ──的数量:休旅车前两人,屋顶上四人,店门口一人。不过依照经验,这种场合绝对会在附近安排 监视人力,果不其然,更右侧连栋式住宅的二楼阳台还有一人。我调整蹲姿移动枪身,仔细在阴影中辨认物型,在一辆拖车前发现最后一名敌人。至于商店里面的人我无法判断,但最多再加三人。
  
  首先处理掉哨兵,再朝屋顶开刀,这时店内的人差不多会被引诱出来,最后才轮到卸货区。越快解决越好, 的大本营在更北边,不算 在内的话,从发出警报到援军赶来大约要十五分钟。理论上时间绰绰有余,但如果演变成 战就得花上更多时间,所以在解决哨兵前不能被发现。我制定完计画,最后一次检查枪枝,将所有武器上膛、解除保险,然后自信地架好 ,进入发射前的专注。
  
  调整呼吸,放空意识,举着枪身的手不动如山,缓慢而稳定地在扳机上施加压力,等待,直到枪口冒出火焰……
  
  「先生,您在做什幺?」后方冒出一道把我吓破胆的酒醉嗓音, 不偏不倚打在目标的正上方。一阵静默后,警告的喊叫划破静谧夜空。
  
  我不顾前方的 乱,掏出副武器在那冒失流浪汉的眉心就是一枪,后者应声倒地,鲜血喷溅。我压抑住混杂惊恐、畏惧以及强烈愤怒的情绪,不慌不忙地摆平错失的目标。但 人已发现我的位置,不是高举 与球棒往这里冲,就是毫无停歇地发射手中的武器。我依序放倒敌人,揪出躲在掩体后的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儘管我已吓出了一身汗。一发 与我擦身而过,在身后的墙壁上扯下石屑,我将準心放到阳台上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我察觉右方路上有动静,随即蹲 在矮墙旁,溜到大街上的 猛然开火, 的声响冲击着耳膜,枪弹在墙壁上绘出一幅不规则点线画。我拿出 ,在对方换弹匣的空档毫不留情地杀出,危机解除。暂时。
  
  无暇计算剩余的人数,我保持杀气与亢奋感,不顾滑倒的风险快速溜下楼梯,藉由黑暗朝商店正门冲刺。一般来说在夜里的枪战肯定会惊动到平民,进而引来大批警力,不过依照沙漠的荒凉程度和治安水準,或许刚才的零星枪响还不至于 大惊小怪。可是依旧得尽速了结。
  
  硬土与杂 在军靴下被踏平,我隐身在道路旁的荒地,以 远望灯火通明的店内,解决掉一位藏在门边、紧张兮兮的秃头胖子,然后向左移动,搜寻 敌人。我调整狙击镜的倍率至最大,在店门旁的墙边看见一只握着枪的手,毫不犹豫扳动扳机。玻璃门碎裂,痛苦的吼叫划破空气,对方挣扎爬起,我再补上一枪。
  
  我换上 蹑足接近商店,在门旁屏息侧听,除了远处休旅车的引擎声、被射破的啤酒瀑布和附近 丛的虫鸣,万籁俱寂。我悄悄推开玻璃门,只见两具正在抽搐的尸体,没有 身影。
  
  耳边传来踏在碎玻璃上的脚步声。
  
  我立即举枪,却被一棒击中手腕, 滑过破碎的灰色地砖。我向旁一 拔出 ,却因满地的啤酒失去平衡,体侧再度挨上一记,武器跟着飞出。
  
  「嗯哼哼……」我吞下惨叫、往敌人下颚狠揍一拳。他跌撞后退,我趁机抽出腰际的战斗短刀,正迎猎物。
  
  对方是个光头的精瘦男人,满脸怒容,边低吼着乡下特有的独创髒话,边平举一只看似经常使用的铝製球棒。我反握短刀,紧盯男人的双眼,以极细微的动作朝 近。片刻之间,两人近乎静止,剑拔弩张。男人脸部的细节在高度的集中力显得无比清晰,他额上的湿汗、张阖的鼻翼、抽搐的眼睑与抖动的鬍鬚背叛了他。他还在晕。
  
  我往右虚晃一招,立刻扭动腰身旋转、向左闪身躲掉挥出的球棒、右手穿越他胳臂的间隙,刀尖在离心力的帮助下用力刺进男人颈部。我稳住身子,望着男人惊讶地抽噎,双手徒劳摀住伤口,颓然倒地。
  
  我捡起两把枪与沾到啤酒渍的小帽,甩掉刀身的血迹 回刀鞘,审慎地朝店外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小跑步朝空地前进。我在转角探头,停车场同样没有剩余敌人,我谨慎地边扫视各处的阴影,边走到休旅车驾驶座旁。
  
  门没锁,车钥匙稳稳 在仪表板下,我坐上残破得令人十分担忧的车辆,把 放到副驾驶座。我四下察看,沙漠中还是没有援军蹤影。扭下钥匙,引擎在难听的喀吱声中轰然发动,我使劲踩下硬梆梆的离合器,打下随时会断裂的排档,艰辛地转动方向盘驶上道路,越过凹凸不平的沙地开往高速公路。




  嗯……不知不觉来到第三章了,首先感谢版主赐与精华的殊荣,并感谢各位版友的支持。

  目前章节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十一章,作为这部作品的前半段。虽然后半段的剧情大纲几近完成,但实际上进展缓慢,而从下一章开始剧情的紧凑度会慢慢加快,直指第十一章的小结局。
  
  同时非常感激耐心看到第三章的版友们,开头确实有些沉闷,毕竟这篇故事也希望能让没有接触过GTA的读者体会到这座有趣都市的内在,以及其中令人啧啧称奇的文化。当然,也期待各位能与主角阿普拉帝一同享受另一种洛圣都的生活——儘管我们早已了然于心。

  总之,若有任何建议欢迎提出,再次感谢各位的阅读。
redicural (雷弟) #5 2018-01-13 19:08:34

第四章 中场休息


  我发现自己躺在水泥地上,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似乎有人在遥远的地方高声呼叫,我费力地撑住身体,试图理解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却差点撞到敞开的车门。 击破挡风玻璃,我低哼遮掩从头顶砸落的碎片,四周突然涌入大量枪响,我凭着本能向一旁翻 闪过车门,抓牢地上的 一跃而起。在晕头转向的视线及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我慢慢拼凑事情的经过。
  
  当我一离开阿尔京冈大道,后方便传出越野机车的引擎声,枪声随即而来。我看向后照镜,两辆越野机车紧跟而至,各有两名面目狰狞的 朝车尾狂洒 。我边咒骂边猛踩油门,望着转速表以教人心急的速度缓慢攀升,箱型车在最后一刻通过闪烁警示灯号的平交道,全力朝高速公路冲刺。
  
  正当我因为甩掉追兵而窃喜时,没想到右侧机场边的加油站出现埋伏,我惊慌低下头,听见 贯穿挡风玻璃的碎裂声以及车身被打凹的哒哒声。我不顾后头正跳上车追击的敌人继续往前,赶在他们贴到驾驶座旁开枪之前寻找适合的交火地点,直到发现这栋酒吧的停车场。
  
  我奋力往右扭动方向盘、猛踩煞车,车轮却发出刺耳尖叫而速度丝毫不减,厢型车直接以极速撞上停车场旁的骑楼。我在冲击中侧头砸破挡风玻璃,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扭开车门,随着 摔落地面。
  
  此时箱型车打横停在一面砖墙旁,车身对面则是一群正朝我愤怒地射击的 。我踢上车门,为自己製造掩护,并透过碎玻璃快速观察敌人数量。七名敌人,全副武装包围被车子困在角落的我,情况十分严峻。撞击时的碎玻璃划破了额头,伤口不太痛、血却流不少,我抹去遮住视线的血,大口喘气的同时思考如何突破。
  
  「不要打坏车子,你们这群 子养的低能 !」一个喘着气的粗声嗓门大吼,「 来个人爬过去解决那个 !他只有一个人而已,混帐们!我们──嘎啊啊啊!」我朝那人小腿开了几枪,趁他倒地后在眉间补上另一枪。
  
  「有人倒下了! 的!」一个男人尖叫。
  
  「不要怕!绕过去解决那个 !很快就有人会来了!」说出这句话的人下一秒就被击倒。
  
  「还不快点开枪!给我拆了他!你们在等屁等啊!」这句话从一颗巨石后传来。
  
  「别伤到车子──」下一句话淹没在开火声中。
  
  我在地上打 ,尽可能透过车底削减敌人的数量,但只对源源不绝的 激起更多怒气。当他们注意到来自箱型车下的攻击时,车底的缝隙突然变成燃烧的沙雾,我只能缩成一团躲在脆弱轮圈后发动攻击,但效果不彰。转眼间,我用掉一颗一百发 的弹鼓,阵地战并非最好的策略,我得尽快想办法突围。而且还得开走这台爆胎的破车。
  
  更多车声,更多大叫,我再度于弹雨中探头,敌人的数量增加到超过十位,非常不妙。其中三位敌人在左侧争论着谁先爬过墙, 人则一面开火,一面缩小包围网。我换上新弹鼓,背对砖墙闭上眼,调整呼吸。
  
  吸气,吐气,缓缓吸气,缓缓吐气……
  
  我一手抓住墙缘、俐落翻身,在半空中轰下试图爬墙的 ,接着翻 卸力同时躲过攻击。 从砖墙上一路往我身上扫,我踉跄爬起,在枪口火光中紧扣扳机,两名敌人应声倒下。其中一位 手指卡在 上,我护住头往一旁 的货卡腾跃,胸口却传来重击。
  
  大开杀戒的兴奋状态随着椎心痛楚解除,我低吼一声,一手摀住心口一手持枪越过货卡拚命开枪,后座力震得我整只手臂麻痛不已。敌人的火力随即扫在货卡上,毫无停顿的压制使得情况急速恶化。摧毁车辆的疑虑解除后,他们彷彿发狂的公牛般,暴力而义无反顾地横冲直撞。货卡被铜弹打得震颤,我闻到一丝汽油味,赫然发现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掩护已经开始起火。
  
  我换上最后一颗弹鼓,趁货卡爆炸前朝酒吧后方奔去,射击的路径像是消防水柱般紧追在后, 在我离矮墙一步之遥处轰中右肩。我难看地跌了个狗 ,翻 到墙后,这时货卡爆出震天声响,暂缓了敌人的火力。
  
   痛死人了!我吃力地喘气,右手与胸前彷彿有火在烧。不行,这样稳死的,光是解决几个人就挂彩成这样,还有十个人……我抹去满头汗、血与泥沙,吞下苦涩的口水,努力恢复冷静,在昏暗的光线中观察四周可能的掩护。该死,这里除了树丛就是棕梠树,没有可以挡住他们的坚固掩体,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在中枪的情况下跑到矮墙的另一边, 呢?不行,这样就回到原本的困境了。如果是十个人,我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斟酌着是否该揭开最后一张王牌,这时 的攻势再度展开,砖墙的碎屑乱喷乱飞,喊叫声越来越近。要这幺做吗?我差不多忘了上次遇到这类穷途末路是什幺时候了,但我还记得事后带来的疲累与身体的负担有多幺严重,比起死在这里……环顾周遭鸟不生蛋的沙漠,摇摇头。没得选择了,来吧。
  
  我抛下枪管发烫的 ,抽出副武器、集中注意力,将意志力放在沉重的 上,屏除脑中的所有念头。忽略 近的敌人,忽略砸在砖墙上的 ,忽略穿透骨髓的痛楚,忽略除了 的一切。时间流速减缓,四周空气凝结,眼前亮起一道闪耀的光芒。
  
  天使低头看着我。
  
  祂身穿一件开领到胸口的白衬衫,手腕上挂满金属饰条,头上顶着纯白的牛仔帽,及胸的长捲髮闪着金光。天使手持一把洁白的 ,那并非武器,而是祂演奏用的乐器。祂总是用灵魂拨动钢弦、用鲜血传递声音、用人骨作为拨片,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奏出超凡的绝美圣歌。只可惜大部分的凡人都不懂得欣赏如此绝技,只有我坚持聆听到最后。
  
  我仰望着祂,述说我的恳求、呢喃我的怒气与悲伤,祂同情地点点头,进入我的身体。
  
  首先是一段动人的独奏,平稳的旋律在静谧的夜晚中撩起凄哀的轻风,幻化出蒙上雾色的虹彩,流淌在月下。颤音渐强,听众踩在砂石地的脚步声成了下一段乐风的前奏,天使拿下含在嘴边的拨片,笑了。
  
  乐音变化,祂在伴奏的配合下摇动手指,用令人眼花撩乱的快指奏出一连串乐音。低沉的旋律飘离琴身,在火光下飞窜。音程向上,祂停留在中音段,持续弹出沙漠风格的乐句,偶尔穿 让人揪心的滑音,节奏依旧快得吓人。听众们逐步 近酣乐的天使,各个沉溺在祂高速悦耳的和絃中,一边献出代表入场费的鲜血。
  
  音符再度上升,祂在即兴演奏中加入更多装饰音与推弦,这时天使竖起乐器,化为残影的手指在格子上飞舞,祂专注得滴下了汗水。
  
  就在听众觉得这段高音已经巅峰造极之时,天使却能再提升旋律的音高,以更快的速度、更多的灵魂弹动闪闪发亮的琴弦。祂仰头,全身被自己弹奏出的乐段感动得震颤,而逐一倒下的听众更是陷入虔诚的狂喜之中,毫无 地展露出对天使的崇拜。乐曲步入最后的 ,指板彷彿燃烧般冒出 白色的烟气,此时琴弦如同雷射光般被染成红线,汗水甩出祂的长髮,火焰照映祂享受的笑脸。
  
  节奏渐慢,祂弹出最后一段收尾的向下音阶,扳动摇桿,放倒仅存的听众,随着回音消失在夜空中。
  
  时间转快,仅存的肾上腺素褪去,我放下枪虚脱地立在原地,低头望向短短几秒搞出的杰作。
  
  然后一把火从腿部窜烧到天门盖。
  
  我颓然跪倒,左手压紧右肩,被 的椎心剧痛吞噬。「该死!该死! ──呃啊!可恶!」我躺在沙地上直冒汗,试图在浑身伤痛中找出最严重的部位,「 ! !啊啊!」我无从分辨,只能放声尖叫。
  
  肋骨可能断了,中弹的右肩被后座力震得几乎不能动,我差不多忘了在店里面被打得快骨折的手腕。小腿被 划伤,痛得像是被车辗过,头上的伤口也还没止血,还有最糟的,现在整个人累到炸掉。我大吼,硬撑着左脚站起身,气喘吁吁地朝厢型车蹒跚走去。
  
  召唤天使入神的后果就是完全察觉不到中弹,很有可能脑袋被轰掉了也感觉不到。我踉跄捡回 丢往副驾驶座,闷哼着发动引擎,颤抖地打下后退档甩动车身、驶向高速公路。也许在旁人看来我 的就像神灵一样恐怖吧,但又如何?还不是吃了一堆 ,该死,手好痛。
  
  风沙从破碎的挡风玻璃灌进车内,车灯早已碎裂,只能凭藉远方高速公路的模糊光线认路。我使劲拉扯爆胎的车轮,勉勉强强将车身打直,同时还得和过度消耗的精神奋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哭喊,连我的脑袋也加入合唱,好想睡……不行,要是现在倒下我肯定再也起不来了,该不会是失血过多吧?光是握住方向盘就很吃力了……可恶,这钱 难赚,光是医药费就不知道要吃掉多少本了……

  我使出吃 的力气向左弯,歪斜滑进「你家好工具」的停车场,两位张伯伦帮的人站在一辆休旅车前等待,其中一位壮汉看起来有点面 。
  
  我在停车的瞬间就拉开门,跌撞地下车,一旁传来熟悉的黑人声嗓。「唉呀呀,你还活着啊!刚刚那边的枪响大得震上天,看来路上交通出了点问题,谁想得到在这种鬼地方的尖峰时刻竟然是清晨四点?」
  
  要不是右手痛得动弹不得,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拔枪,但我只是跪倒在地、无力地朝史丹利挥手。「看起来 糟糕,那些 应该没有跟蹤你吧?嗯?」这位壮汉朝另一个畏缩的小子喊道:「你先开车走,我来处理这家伙,动作快。」
  
  「我的……枪还在车上……」我本想怒声警告,但只能发出模糊的低语。
  
  「拿后头的武器过来,放在旁边,然后快 !」史丹利扎实的嗓音离我好远, 着毅力抬头,只见我的爱枪被随意丢到地上,厢型车摇摇晃晃地开走。「好了,阿普拉帝,我马上帮你止血,千万别昏过去。」
  
  「我被……看见了……」我偏头朝厢型车离去的方向望去,觉得喉咙好乾。
  
  「他不知道你是谁,别担心,老兄。」史丹利从休旅车拿出急救箱,包扎我的头伤和肩伤。「他只知道你是负责开车的喽啰,不过你的 和 有点难说明,没关係,那小子脑袋没这幺灵光。你会撑过去的,懂吗?跟我说你会活下去。」
  
  史丹利的炯亮双眼盯紧我,我撬开乾燥的嘴唇,虚弱地说:「我会活下去……
  
  「很好,你会活下去的,老兄。现在我要把你抬起来,你的右腿只有一点擦伤,别放在心上。準备好了吗?一、二、三──」我挂在他强而有力的双臂上,两腿不听使唤地乱踢地板,他扛着我到副驾驶座,「我要带你去找医生,明白吗?要是伤口感染就惨了,你不会有事的,阿普拉帝,你不会有──」
  
  我昏了过去。
  

  
  我蹙眉,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我闻到卧房熟悉的味道,韩国人特殊的吵架声从窗外飘进来,忘记关掉的音响小声唱着歌。我在家里,果然是梦,我放鬆地微笑,试着回到梦乡。想说杰瑞德怎幺可能半夜要 差事,我差点在梦里面杀了自己咧, 是──「哇 喔喔喔!」痛觉彷彿突然惊醒,毫不留情地 我的神经,我痛得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
  
  我像条被丢上岸的鱼张大嘴喘着粗气,脑袋痛得彷彿被火车撞过,斗大汗滴滑下脖颈、渗入枕头。我僵硬地扭转唯一能动的头部,瞇眼看向四周。这确实是我的房间,但我是怎幺躺回床上的?梦游?
  
  我冷静下来辨识伤痛的程度,只觉得有几团剧痛浓缩在胸口、下腹、右臂以及右腿,然而最严重的是的额头,发烧的昏沉、发炎的刺痛与太阳穴的闷痛化作一大块梦魇笼罩着。我咬牙摸向口袋想找出 ,但只摸到湿黏的皮肤,我被扒得只剩下 ,而且伤口都包扎过了。我应该感到生气吗?有人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帮我治好伤,看光我的身体,还闯到我家里。我应该可以生气吧?
  
  发完牢 ,我吃力地做几个深呼吸, 迫自己接受痛楚,放鬆紧绷的肌肉。太阳温柔地洒在下颚上,外头传来隆隆车声,绷带味与药味从棉被中冉冉上升,屋内剩下音响的歌唱,只恨我勾不到开关。
  
  我曾经受过更严重的伤,但一个人实在没办法习惯这种事。这些伤通常都是在类似昨晚的绝境中得到的,而在每次的绝境中帮助我战胜敌人的奇蹟,这时正肆无忌惮地摧残我的身体。说穿了这都是幻觉,什幺摇 天使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感觉到某种东西进入我体内,某种异常的力量。如果说出来的话,我大概会送去疯人院吧。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天分。
  
  据说我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这样天分的人,某些人在进入特别的专注时会感觉自己的身体极易控制,能做到平时难以办到的高难度动作,或是解出大量千古难题等。我所听说的例子有顶尖运动员、知名艺术家、天才科学家以及传奇杀手。就是那位张伯伦帮前任的僱佣兵,一个神祕的男人,该死的,一想到这里就让人生气。
  
  那男人是我在探查自己的名气时,意外打听到的人物。人们说他就像我一样,效命于张伯伦帮的前任首领,他杀人无数、使命必达, 面目从来不为人所知。凭着那男人的强大与恐怖,血盟安然度过葛洛夫帮式微的年代,勉强保住了南洛圣都的地盘。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那杀手在一次任务中,为了一位女人歼灭了张伯伦帮的仇敌之一阿兹特克帮,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后再一把火烧毁其根据地。
  
  不过在我看来这八成是渲染过的胡说八道。大家都喜欢英雄救美的故事,勇者把公主从恶龙手中拯救出来,美好的结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露出带汗的轻蔑浅笑。我们这种人怎幺可能有机会陷入爱情的泥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根本没办法分心在 人身上,更别说是谈情说爱了。杀人就杀人,哪来这幺多藉口。
  
  从那些老帮派分子的口中,我也打听到那位男人的下场,就如史丹利所说的,死于叛徒之手。我回想故事的内容,那杀手的徒弟在帮派的战役中决心投 敌方,而入帮的条件就是杀手的生命。那晚正不胜邪,杀手的头颅被挂在南洛圣都的大街上,张伯伦帮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古老的故事,悲剧的英雄,这些传说的 相都是骯髒而不堪入目,然后就如同所有神话的关键时刻,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那人的殒落。一切都是口耳相传,矛盾的点在于,既然没有人知道杀手的模样,又怎幺确定那颗头就是 ?话说回来,这整件事的可信度都不高,而且可笑至极。我小心翼翼地翻身,望着窗外无云的蓝天。这也就是为什幺我不想和任何人深交的原因,就算是亲人也有可能被利诱而背叛,最可怕的是,叛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幺傻事,主角也就这幺死得不明不白。我闭上眼,父亲的低语犹言在耳。当心来自背后的刀刃。
  
  只不过,打听这些故事的过程里,我倒是听见了不少令我不快的形容,让我极度气馁。为什幺大家都说我是那个杀手的转生?太奇怪了吧?不说时间根本就对不上,我也没有打算去灭掉什幺帮派,也不可能爱上任何女人,或男人。还是那些死老百姓都把所有的佣兵说是传奇再世? , 令人不爽。我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感到非常不公平。我一直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想到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的很伤人,这意味着不论我做什幺都会拿来和那男人比较,我只是晚了点出生,有必要被这幺对待吗? 的是──
  
  厨房传出磁器碰撞声,我煞住妄想,难过地翻身,诧异地发现史丹利踩着悠哉步伐,从房门口端着一只马克杯走进来。
  
  「老兄,你住的地方还满不错的嘛,只可惜需要打扫一下。」他把马克杯放在床头柜,关掉音响后兴味盎然地打量一旁的唱片,自在得彷彿这是他家一样。他抽起其中一张唱片,轻吹口哨说:「你也相当有品味啊,连Madd Dogg的经典唱片也有蒐集,我应该找时间来你这里──」
  
  我吃力地抽出藏在床垫下的劣质 ,扳下击锤对準史丹利,他猛然回头。我撑起半身怒喝:「你在这里做什幺!你怎……怎幺知道我住在哪里?你……跟蹤过我吗?」我试着让自己的嗓音凶狠点,但发出的声音却跟呼麻呼到嗨的毒虫没两样。「我的伤又是谁……谁治疗的?他……那家伙也到过这里吗?我……我的车呢?」
  
  史丹利慢慢放下手中的唱片,双手举向空中,以令人寒颤的眼神瞪着我。「首先,这里是老闆告诉我的,我敢打包票全张伯伦帮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里是你的住所。当时我把你运到帮会的密医那里,包扎完伤口,老兄,你却全身发烫。我不可能让你睡在我那个烂地方,在那里你会因为感染而死得更快,所以我问了老闆是不是知道你的安全屋。只是我没想到你没有谨慎到狡兔三窟的程度。」我举枪的手在抖,眼皮也被疲倦压得眨不停。「再来,你的车还停在沙漠,如果路上的游民没有拆了它,那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我这段时间都在照顾你,你大概没有察觉自己睡了两天吧?别担心,你的酬劳我放在客厅桌上,分毫未取。老兄,看在我救了你一命、以及你快昏过去的份上,放下枪好吗?」
  
  「你……说两天?这段时间……杰瑞德没有任务吗?」手臂虚弱地垂下,我用颤抖的手背抹汗,一时激动夺去了我剩余的体力,发烧的热度令视线模糊。「张伯伦帮的计画……突袭 ……还有我的枪……它们……为什幺杰瑞德会知道我住在哪里?」
  
  「你别再说话了,老闆是无所不知的,只 拉玛那种人的介绍不能得到 信任,他当然对你做了一些调查,以确保你不是卧底的条子或是任何想伤害张伯伦帮的人。你不需要烦恼我们的计画,我们不只有和你合作,还有 身手勉强及格的家伙。只要拿点钱在他们眼前晃晃,那些只懂使枪的 连灵魂都会 给你,老实说,他们枪 的开得不错,而且很便宜。你先喝口水,老兄,这种时候你得多喝水。」我抽噎 住肩伤,费尽气力将温水一口饮尽。史丹利按住我肩膀,把我推回湿透的枕头里。「别担心,你依旧是我们最强的帮手,不用怕丢了工作。只不过老闆对于你在这次任务的表现……有点疑虑。」我嚥下苦涩的口水,心想着大事不妙。「他非常满意你的技巧,对于把敌人赶尽杀绝的坚持也十分讚赏,但老实讲,这次要不是刚好有我们的人在场,你可能会呃……被强制退休。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张口想辩解,史丹利举起右手抢道:「我知道,我们都很清楚,在沙漠出任务并不寻常,过去通常也会给你时间规划,我们针对这种状况争论了好一段时间,老兄,你不会相信老闆 反应有多大。我信任你的专业和你的口风,到了这个阶段也不适合让你退出,所以我替你争取到一些好处:我们会在得知任务地点后尽快通知你,让你有时间制订计划,毕竟你不是那种用完就丢的佣兵。」
  
  他弯下腰,凑上脸郑重地说:「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应该要由你们自己想办法处理,身为雇主不应该替你们张罗这种小事,记住,这只是因为我们信得过你,为了让计画能够顺利,也必须保住你的小命。可是还是有一个但书,老闆要我代为转告:如果你因为任何理由而搞砸任务,我想我们都知道你会有什幺下场。」
  
  我在仅剩的意志力中思考,同时因为弄得这番狼狈的下场、令杰瑞德失望而羞愧不已,我谨慎地点点头。
  
  「很好,你大概再休息几天就要再上工了,我先提醒你,交付任务的不只是老闆,或许你也会从拉玛那边得到消息。」他闷哼了一声,显然对那轻浮的浑小子不太信任。「没办法,我常比喻拉玛是打不死的蟑螂,但他对小道消息还 有一套。只要他能再多用点脑,我们早就升格他为街头代表了,而不只是个小小的打手。总之,你先好好养伤,给你一些时间中场休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老兄。」史丹利走到门口,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别忘了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我会好好珍惜的。」不久后便听见大门口关上的声响。
  
  我懊恼地叹了口气,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在一夕之间摧毁了,更讽刺的是,这次的意外几乎与準备不周全无关,纯粹出于自己的技术不足。都出过这幺多任务了,现在的身分早不允许我这幺粗心大意。我应该能找个更好的地方停车迎战,或是带上 或手榴弹之类的,以一对多不是我的长处吗?那天晚上的行动 的完全不及格……该死,那位杀手肯定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我轻轻掀开棉被,望向身上各处的绷带。完全就是用燃烧生命来换钱,实质上的 命。唉,大家都知道发财大部分都只是梦,但对我来说则否。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我出几趟差事的酬劳,这些钱让这个梦变得不再虚无缥缈,起码已经到了伸手可及之处。问题是,我的身体撑得住吗?我拉回棉被,坚定地盯着天花板。一定得撑住!这无关乎什幺憧憬或是梦想,这是我生存的信念,很现实,很踏实。为了这个理念,我必须不择手段,就算前方的路再坎坷再痛苦,我也不能逃避!我 跟你拚了!
  
  捏紧的拳头牵动右臂的伤,我倒抽一口气,整个人缩在一块。只是……该死,痛死人了……在恼人的伤痛与纠结的情绪中,我再度陷入睡梦中。

  

  
  昨晚在小屋发完文后太累睡着了,忘了同步这边的进度,在此献上十二万分抱歉!
  
  这篇使用了一些手法描述枪战的画面,除了呈现主角的与众不同外,也是为了平衡整部故事的枪战描述的数量,毕竟本人不太擅长处理枪战……很感谢表达支持的众版友,碍于洗版疑虑,新的篇章大约会间隔两到五天不等,也望各路老大见谅。

  过去和朋友在线上鬼混的时候总会开启第一人称,然后就是各种代入想像的干话,像是车门被撞掉的时候会抱怨「这样很危险耶」、挡风玻璃破掉的时候会喊「眼睛睁不开啦」、甚至一到下雨就一定要朋友开车来载「不然淋湿会感冒」之类的。最后发现这样的代入感会让游玩的情绪升到另外一种境界,连简单的差事打起来也特别有感觉。

  我想这大概也是这篇故事诞生的动机之一吧。
  
  Hope you Enjoy!

看较旧的 6 则留言

雷弟: 01-13 22:27

啊~总是要有人告诉他现在是几颗星的~~不过那是满后面的事情了~

天狗: 06-09 00:26

杰瑞德有这幺大咖吗?

雷弟: 06-09 07:35

[f8721036:天狗]如果以那种街上的人形标靶 来说,够大咖了~

redicural (雷弟) #6 2018-01-15 20:08:42

第五章 乐在其中


  我坐在车内,一派轻鬆地徜徉在悠闲写意的美景中, 是舒服的午后。虽说洛圣都的人文风气和文化水準简直是圣安地列斯最糟糕、最无可救药的地区,但其自然景观绝对可以排上全美前几名。不仅拥有鬼斧神工的高山峡谷、震慑人心的海岸绝景,还有辽阔清幽的原始森林与漪畔在粗旷沙漠旁、恬静神秘的 莫海。

  这个晴朗少雨的度假胜地也拥有非常温和的气候,清爽乾燥、不愠不火的天气令自然环境得到最舒适的发展,也吸引大批居民定居于此。
  
  我摆头往向窗外,湛蓝得晶莹剔透的天空中点缀着几缕云丝,略带寒意的秋风轻轻扫过街道,缓和豔阳的热度。几只海鸟悠哉飞过,清脆的叫声迴荡在海岸线上,棕梠树随风摆荡,悦耳的沙沙声应和海鸥的鸣叫,彷彿奏着一首轻鬆逍遥的巴萨诺瓦歌曲。

   想好好放鬆一下,天气实在太好了。如果能躺在阳台上晒着这样的太阳,沉醉在这样的美景,手边摆着一杯清凉的啤酒,这辈子又夫复何求?我俯视车窗外太平崖下无边际的大海,海天一线,绽发同样令人屏息的蔚蓝。点缀边缘的海浪打在石头上的哗啦声低沉壮阔,充满活力。我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海洋与天空此时开始翻转,震天价响的撞击声排山倒海而来,将我拉回现实。
  
  「老哥啊!看路啦!」
  
  我竭力转动方向盘,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暴凸,莎夫特在空中转了两圈半,奇蹟似地翻回正面。我重重踩下油门,防弹轮胎在滨海公路上留下两道黑痕,转速表直扭到底,迅速甩开后方的追兵。
  
  「惊死人咧!恁 还以为死定了,老哥!」坐在副驾驶座的是名叫里洛伊的黑人,此时我正使出浑身解数从巴勒帮的追击中逃脱,不久前他才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那群紫衣帮派掳走。当我认出他就是那晚在沙漠中的小弟时,差点没叫出声。「 修害啊!恁 才不想在这鬼地方葛屁咧!恁 还想──前面!前面!」
  
  又一台黑色休旅车朝莎夫特直冲而来,退档、转方向盘、补油门,我一个漂亮的甩尾闪掉致命的撞击,车头却擦到一旁惊慌失措的轿车,险些连人带车掉进海中。巴勒帮在背面猛开枪,儘管绝大多数的 错失目标,不是射进无辜路人的车中,就是往岸边悬崖飞去,但我内心仍然为那些幸运砸在后车厢的铜弹所造成的伤害而淌血。
  
  我抛开估算成本的念头,专注在飙车上,像这种参杂着枪战的飞车追逐容不下半点分神。
  
  车速在公路上飙到一百二十哩,我往左直冲市区,半个车身横打在人行道上,我忙着催油门与调整方向盘,让莎夫特顺利飘移过弯。路人尖叫着扑倒,有几个女人听见毫无停歇的枪响时甚至昏了过去。我还来不及转正稳住车身,就看见前方的两线道被一台休旅车堵住,目中无人地佔据马路中央。车中两名巴勒帮的黑人正降下窗户,伸出 準备开火。
  
  我心一横,顺着甩动方向开到海湾市斜坡的峭壁下,如特技表演般两轮着地、两轮腾空,千钧一髮高速闪躲敌人。 在敌人的叹叫声中打中车顶。里洛伊这时丧失哭喊的心力,我以眼角看去,他正紧紧抓着车门握把,冷汗沾 光头。
  
  莎夫特在上坡尽头的弯道飞起,像拍电影般直接飞过等红灯的人车。我无暇顾及周围平民的惊呼与惨叫,奋力在虚无的空中微调方向与重心,接着车体用力摔在马拉松大街的柏油路上,震得我差点咬到舌头。幸好车子勉强维持直行,我心急如焚地提升车速,却不断叫骂着踩煞车。下坡路段会使高速行驶的车辆不断飞空。
  
  我急寻能贴平地面的极速,但听见巴勒帮在后头发疯似地枪声后,我发出战嚎下定决心,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打算以速度取胜。
  
  飞车枪战所到之处的行车和行人无不抱头鼠窜,我左躲右闪迴避饱受惊吓的车辆,同时对抗着坡道难以掌控的腾空。为了闪躲左方冒出来的轿车,莎夫特一度失控滑到路边,最后穿越路灯与电线杆的缝隙、跨过瑟缩在地的行人飞回柏油路。
  
  「前面……还有……」里洛伊呜噎地说。
  
  此时车身準备再度跃起,我稍微向转动车头準备迎接上冲击,敌车来势汹汹地从左方杀来,却直接撞上一辆倒楣的超跑。我憋住溜到嘴边的尖叫,在空中稳住平衡、莎夫特在落地时以惯性过弯,闪躲猛烈袭来的 。
  
  敌人的车祸产生短暂的空档,我瞄向后照镜,还有三台杀气腾腾的休旅车紧追在后。一个完美的左弯后,我冲向小首尔的街道。 从后方破空而出,我强迫自己专注在路况上,满街仓皇失措的平民加上市区窄小的道路使得狂飙变得艰难无比,我频频煞车以求稳当地转弯。此时追兵赶上,距离近到我几乎可以听见巴勒帮众在 的劈啪声中吼叫。
  
  我在卡莱斯大街急弯,再次擦过一旁的轿车,直朝斯卓贝利逃亡。令人寒毛直竖的碎裂声在后头爆出后,车祸的相撞声清楚传进车内,枪响渐远,打在后车厢的 也陡然停止。当我经过杰瑞德的公寓时,已不见休旅车的蹤影。
  
  我抖着手缓下车速,在路边停下。经过的路人无不对这台满是弹孔的漆黑轿车指指点点,我只能趴在方向盘上压抑想吐的冲动,上周受的伤隐隐作痛。看来就算不直接和敌人硬碰硬,这种运动对身体的负担也相当大啊。
  
  里洛伊则躺进皮椅中猛擦汗,尖声喘道:「老哥啊…………什幺鬼驾驶……你是哪里有问题啊?我是说, 的假的?这幺夭寿?」
  
  「不然你想被打成蜂窝吗?你没看到那些 洒弹洒得不用钱一样?」我摀着心脏,没好气地说:「要是可以慢慢开,谁想冒着被撞飞的风险在市中心飙车?修车钱很贵耶!」
  
  「不,老哥,我说你会先撞死自己,没有人这样开车的啦!你不开枪在冲啥?刚才你毙掉那两个人的样子 帅爆了,结果在车上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吼!」里洛伊说的是我稍早停在路边,拿 让天使附身的情形,当驾驶座上的两位敌人归西后,这位光头老兄直接从厢型车后座摔出来,吓得屁 流。
  
  「在时速一百二十哩的时候边开车边开枪?你有什幺毛病啊?」
  
  「欸,谁叫你开这幺快!像我们正港帮会兄弟都嘛是开个大概四十哩,整车人坐在窗户上轰 个 ,这样才够 啊!就安捏砰砰砰──」里洛伊张手比出帮派开枪的动作,边说边喷口水,我傻瞪着从手套箱上滑落的泡泡。「哪像你到处飞赶投胎,要是那些 都被你甩在后面,恁 是要怎样跟 人炫耀? 都快被你吓出来了,老哥。」
  
  这段对话有太多可以吐嘈的地方了, 不愧是拉玛欣赏的家伙,讲起话来都同样神逻辑。我耐着性子对他说:「首先,我一开始是人在外面,你们家拉玛临时打给我说要我去救你,只因为我刚好在那些家伙行经的路上。别说能在车上用的 了,我连 都没带在身上,拿 是要打个鬼?再来你没看到后面有多少人──」
  
  里洛伊嗤之以鼻地打断,「唉呀 假啦!人数哪是问题逆,枪也不是问题啊!恁 一通 就烙十几个人来斗阵了,一人一把 ,我跟你说,那个庆记到处飞的场面 的有够热闹!有机会 一定要来参一脚。」哇 ,你要我打给谁?杰瑞德?玛德拉索?要是 有人可以支援我就不用这幺辛苦了。「欸,我是为你好啦,你再这样冲下去早晚会死得很难看的啦,没在跟你唬烂。而且把人杀光就没人知道你有多 了,不用这幺拚啦,说正经的,出来混不是就是赚名声吗?还有像你这样拿布把脸遮起来人家是要怎幺捧你老二啊?」我的老二已经被捧到天高了,不需要再多几只枪射烂它,要不是这条毛巾我早就被你认出来了好吗?「所以我说吼,你还太嫩了啦,我看你也是才刚出来混多久,要多学着点,对你有好处。反正不管对面 有几个 ,就再烙更多兄弟来拚火不就好了?到时候人家发现你自己在那边嗨还不揪,会被排挤的啦。再来,正经的,你太严肃了啦!」
  
  确实,现在我眼神大概很杀,一口气听到这幺多屁话,还是从到刚刚为止还像个娘们尖叫的人口中说出来,我的确挺不爽的。「难道经过刚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啥小火拚,恁祖公现在应该要脱下裤子 一枪逆?恁拿啊咧,那群肖仔都快把恁祖公打到挫 我还不跑?」说来奇怪,跟没水準的家伙说话自己也会跟着变得没水準。「你们爱怎幺样我不管啦,恁祖公也不想知道你们这些肖仔在这种状况还能安哪啦, ! 都快出来了还不结 面,恁祖公不相信恁家死 仔在拿枪互干的时候还可以 嘻皮笑脸!」
  
  里洛伊露出夸张的吃惊表情,高声说道:「欸,老哥,说你菜你还 菜啊?你看起来很有经验啊,两枪就打爆两个皓呆捏,不然你运气是在好几点的?啊不过你刚刚也有那种感觉吧?很兴奋、很爽,整个快要 了的那款感觉啊,我们在抢地盘的时候都很嗨啊!嗨翻了啊!」我只觉得我紧张得快死掉了,光是看路都来不及了哪来的心情 ?不知道是谁吓得整路都在尖叫喔?「你这小孬孬这幺怕死还得了,跟你讲啦,经验谈啦,甭怕啦!我们都嘛是捏着蛋蛋就上了,打赢了就爽喝一波,打输了没挂就逃回家闷着头喝一波,最多就被挂掉而已啊,有什幺大不了?」我在对牛弹琴, 跟这家伙说话好累。「你啊,应该要更……什幺来着,丢啦,更乐在其中一点啊!你懂吗?把那些衰小的 人打到哀 叫母就是爽、玩女人玩到併轨也爽、 嗑到天上飞也爽,管那幺多干嘛?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什幺钱啊命啊都是 ,重点是要嗨!你看你卯起来拚这幺久赚那一点小钱,鬼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砰掉,不好好享受是有个屁用?还不如趁还活着的时候──」
  
  「爽喝一波是吧?」我摘下墨镜揉眼,疲惫地接下去。
  
  「水啦,安捏就对了啦! 还 聪明!」里洛伊拍拍我肩膀,煞有其事地说着,彷彿这些就是世间的 理。「有钱就呼麻吸安,没钱就去灌酒,白天 认 呛声拚死命砍人、找巴勒帮或维戈斯帮的 给他死,杀过瘾了晚上谋代誌就找个女人搞一搞,隔天早上再起来和兄弟鬼混。啥款?这不是很好吗?什幺跑车啊,天杀的高级公寓啊,香槟啊,有钱人的 啊,拢假欸啦!重要的是 活在当下!管你明天会怎幺过,恁 今天爽就好!」
  
  「我又不混帮派, 跟我讲这些也没屁用啊!拉玛那俗仔付钱要我把你从那些黑 里面拖出来,恁祖公扔个尸体给他就不用混了啦!老大派给你的任务就是要做到好,该 就 ,该把人弄活就弄得健健康康、可以捏着老二在我旁边吐出满嘴 ,哪有在跟你五四三的, !」我气到快语无伦次了,可惜里洛伊看来很享受。
  
  「你很清楚嘛!老哥,管他什幺法律啊,条子啊, 们屁事!唯一的规矩就是大仔说的话,看来你不只是个发神经的车手而已,你对拉玛很熟嘛!」
  
  「恁祖公宁愿和巴勒帮修干也不要认识那吹嘘的臭俗仔!每次都这样害死人了才在放马后炮,钱又给得少,恁拿啊咧,有够少!」
  
  「欸,冻耶,这恁 不同意,人家拉玛很厉害的!恁 我不相信什幺超级救世主,你有听过吧?就是那个在帮里面混很大的夭寿骨,说得好像能飞天遁地,放个屁就能杀了一狗票人,打个炮就能帮我们赚大钱。有吧?那个黑衣的佣兵。」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每隔几年就是会出现这样的北七,啊不就好棒棒,听说十几年前吼,还有一个像是超级英雄的杀手,吼,他一个人就把阿兹特克帮灭到几乎绝子绝孙。骗肖欸!不过就是个 ,没胆正面撞的孬种,这款不敢报上名的懦夫都不是什幺好东西,鸟到有剩,拉玛一只手就可以打得他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尴尬透了,好险我今天穿的是一般的衣服。「好啦,拉玛肯花钱救你出来,就那个吝啬鬼来说算是不错了吧。」
  
  「安捏,我就说你懂我们,老哥,要不要考虑加入张伯伦啊?以后你就给我罩,给你吃香喝辣,啥款?欸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呃……叫我尼可就好了。」
  
  「尼可啊,唸起来很像查某耶,随便啦。」里洛伊指着前方转角说:「恁 的店就在前面, 电子材料的,反正是 捡来的 啊、相机啊或是电脑什幺的,」我想我大概知道「捡来的」是什幺意思。「还有吼,听着,如果有麻烦的话,跟我说一声,恁 帮你顶。懂吗?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老哥,尼可,甭客气。」
  
  「啊?我可没说我要加入张伯伦帮。」我发动引擎,满头问号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恁 欠你一命,我们现在是兄弟了,了吗?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跟帮派无关,不唬烂。私人的关係,你知道意思吧?私下的。」
  
  「再说啦。」我缓缓起步,开进富堂车道旁的小巷。
  
  「底加啦,到了。」里洛伊伸出手,我耸耸肩后碰他拳,他开心得眉飞色舞。「安捏就对了啦,尼可!你很上道嘛!对了,认 的,有麻烦的时候跟我说一下好吗?我也想赶快报这个人情,这款代誌不能拖过年的。灾某?」
  
  「我尽量,我倒觉得如果没有麻烦的话最好。」
  
  「 骗肖啦!欸,你连在路上开车都会吃到庆记,谁知道什幺时候会出代誌?人家说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没在跟你开玩笑的啦!」
  
  这点我十分同意。
  

  
  乐在其中吗?杀人越货这档事有可能让人乐在其中?我心不在焉地越过狙击镜,看着几十公尺外的墨西哥人倒下,推上另一发 后再补一枪。所以我现在应该放声大笑吗?我知道我对向人开枪这件事情已经感到麻木,完全没有罪恶感可言,但笑着杀人?凭里洛伊在车内的表现,我不太相信他们在火拚的时候会笑开怀。
  
  「Él está en la azotea ! necesito ayuda !」他们躲在阴影中喊着意义不明的西班牙语,我挑起眉毛瞄準声源。
  
  「Tenemos que defender aquí ! Los refuerzos se acercan pronto !
  
  「Aguantar !
  
  「Voy a salir, cúbreme !
  
  他们从货柜角落伸手出来开枪,两位维戈斯帮成员则趁机往前推进,我冷静地放大倍率,对準那位勇者,一枪轰进胸膛,对方睁大眼倒下。
  
  他刚刚看起来很享受吗?我怎幺看都只有惊恐,没想到这群凶狠的家伙也不怎幺开心嘛。再扣扳机,这次却射失了目标,身穿蓝白衬衫的墨西哥人举枪反击,只打中我身旁的水泥墙。我是不是在枪声中听见 笑声?还是那只是风声?应该没有人整张脸皱得像生小孩,心情却是愉悦的吧?送他上路,满脑中都是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困扰。差不多该是感到 的时候了,但怎幺只感受到呼吸困难和恐惧? 死黑人,害我差点就信了那种胡言乱语。
  
  解决货柜后的孬种后,我从身处的仓库顶端眺望剩余的敌人,查看布罗高地的检车段。这是一座广大的仓库,货柜山提供了大量的躲藏地点,维戈斯帮可以轻易地躲在暗处击中站在高处的我。但他们只敢停在远方叫嚣,然后派几个不怕死的喽啰冲出来,显然那群被攻击的人心情绝对不怎幺嗨。我沿着斜屋顶跳下仓库,把 背在背后、拿出 向前潜行。
  
  差事的目标——一辆载满红木香菸的拖车——静静地停在前方,我迅速接近拖车,侧身躲在一座货柜旁,离愤怒的维戈斯帮众仅有几步之遥。熟悉的枪声啊……不比得上 的沙沙声吸引人,但如果干掉前面这些蠢货意味着我有钱拿的话,那或许会让我投入一些。话说回来,不投入的话也是会害死自己。
  
  「Él está justo allí !」一个男人高喊着,似乎正在争吵,我不耐烦地撇撇嘴。
  
  「Protégeme, no puedo morir aquí ! No puedes dejarme morir aquí !」回嘴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决定压下杀出去的冲动再听一会,虽然我一点都不明白他们在吵什幺。
  
  另一个男 声吼道:「Cállate, perra, sólo abre fuego !
  
  「No, déjame ir! Si muero, él la voluntad...」她听起来很紧张。
  
  「No me importa, debes quedarte aquí ! Ahora Encuéntralo y mátalo !
  
  我听够了西班牙话,决定从角落伸出 开火。耳熟的惨叫声在非常近的距离传来,接着是反击的声音和碎玻璃声,以及各式各样的人声:惊呼、怒号、跌撞以及喘息。这妹子听起来挺凶狠的, 可惜,不过很抱歉,不过只要试图攻击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一视同仁。话说回来,如果我以杀人为乐的话,那又跟杀人魔有什幺两样?那些会拿无辜的人下手的 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啧,我好歹算个生意人,只不过 的东西不太相同,我可不是发了疯的屠夫。枪机后定,我收回 ,慢条斯理地换上另一颗弹鼓。
  
  「Vete al infierno, hijo de puta !
  
  「Proteja las mercancías !
  
  但与其又这幺弄得满身血、郁郁寡欢地过一天,或许我能改变对差事的看法。反正也没什幺损失,我就试着投入看看好了。我发觉我正傻笑着,在这种生死一瞬的时刻显得特别怪异。大不了一死嘛,无论如何都没有人会替我哀悼,就某方面而言还满轻鬆的。
  
  更何况,必须不择手段。我沉下脸,稳定地换气,在两次心跳后一跃而出,翻 着离开货柜旁。
  
  我从泥地跳起举枪,展开致命的缠斗。烟硝味 鼻腔,沉重的后座力震进肩骨,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与枪口火焰令我又聋又瞎,但我仍以精準的枪法一一放倒敌人。我惊讶地发现,一股陌生的暖意从胸膛涌向四肢,前所未有的愉悦在脑中爆裂开来。
  
  这就是了。
  
  我感觉自己所向无敌,如灾虐般横扫战场,在天地之中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我从敌人的眼中看见怒火,我报以更盛烈的怒意;我从他们口中听见激励士气的战嚎,我吼出更令人胆寒咆哮;他们的 穿过空气,在我身旁的木箱、货柜及休旅车表面扯出凹痕,溅出火花,我则在他们身上演奏出鲜血、碎骨与脑浆交织成的乐章。我揪出掩体后的敌人,大发慈悲地赏他们一排火球作为回报,幸运打中我防弹背心的冲击使我踉跄,却激出加倍的杀气。
  
  我掏出 双手并用,目标不在击杀敌人,而是释放浓郁得窒息的恐惧。我在飞散的碎屑中对他们的弱小嗤之以鼻,对眨眼间消逝的生命不屑一顾,我就是 天使,狂怒的战士,掌握生杀大权的地狱判官。剩余的几个人尖叫着后退,我则在他们眉心中送出超音速的绝望,最后,只听得到些许濒死的湿漉呼吸,以及伤口淌出的汨汨血声。
  
  我抹抹脸上的伤口,低头望向这一团糟。 吓人,这就是所谓杀人不眨眼吗?我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踩死蚂蚁一样,这些可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哪。当然,除了脸上的灼痛和胸口的闷痛以外,为什幺我以前都没有这种情绪呢?我的视线在四周的阴影跳动,检查躲藏的敌人,检车段的空地回归宁静,彷彿没发生过轰轰烈烈的枪战似的。还是我过去太专注在杀人本身,没有时间营造绝望降临的气氛?好吧,从现在开始得注重情调了,毕竟我 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我爬上拖车前方的驾驶座发动引擎,笨拙地 作陌生的车辆。我犹豫着是否要直接冲出道路,还是要採用迂迴的走法穿过前方的泥地,这时,数辆汽车的疾驶声传到我耳里。

  追兵,当然了。我把拖车开离空地,跳下驾驶座跑回尸横遍野的铁路旁,确认 的剩余量。嗯……如果要照我的新打法, 可能会不够。我瞄向尸体上的 ,扬眉噘嘴。也行,拿来备用也无伤大雅,只要能杀人的枪都是好枪,它们没有完成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我隐身在一栋铁皮屋旁,等待柠檬绿色的休旅车涌入、西班牙语的叫骂声传来,从敌人的声响判断,大概有十来个目标。我放下 和 ,放妥在各处蒐集的 弹匣,拉开枪膛检查顺畅度。然后静下心呼唤天使。
  
  祂的衣着依旧完美,神情依旧哀伤,这次祂手上拿的乐器换成了一把民谣吉他。我挑眉,然后让祂与我合而为一。
  
   好奇这时候乐在其中会是怎幺样的体验,好吧,别害死自己就好。我冲出藏身处。



  首先,希望大家看得懂台语。
  
  当时在初稿的阶段就觉得难以掌握黑人那种独特、口语化和极具文化特色的说话方式,后来索性参考别人翻译街头英文的方式,用台语呈现那种有力的腔调。修稿时整体看下来感觉还不错,就继续沿用了。
    
  另外,西班牙文的部分就不翻译了,简而言之就是剧情需要。

  感谢大家的阅读~~
光岚: 01-16 01:41

欸 被救的应该是拉玛才对啊(误

雷弟: 01-16 06:03

[a5565386:光岚]这个差事是 quot;偷睡觉 quot;,拉玛还是委託人啦XD

redicural (雷弟) #7 2018-01-17 18:13:24

第六章 希望与梦想


  结果还是中弹了,该死!我坐在公寓的厕所马桶上瞪着乱七八糟的伤口,消毒双氧水、止血剂、绷带和止痛剂散落在脸盆里。洗手台正放着热水,我拆掉剪钳的无菌袋丢在满是血的蓝色磁砖上,和破烂的外套与高领毛衣混在一起。
  
  混帐东西!这件外套要两百块,衣服要五十块,这些墨西哥 !好死不死又打中手臂,要开枪就打头啊! !我藉由怒气压下深入骨髓的痛楚,慎重而迅速地处理伤口,只希望不会留下后遗症。
  
  打进止血剂后,我从急救包中拿出针筒、用牙齿拉开活塞,再戳进夹在大腿上的止痛剂,挤出大量气泡。我用肩膀擦掉流进睫毛的汗,喷出些许药剂后再咬着针筒、用右手弹了弹筒身, 出剩下的空气。每次试图自我疗伤时,这样的仪式能让我从可怕的伤口上分神,舒缓我的疼痛及紧张。 ,我正打算拿只锐利到不行的铁管 自己的身体,再把一堆药水打进去,不紧张才有鬼。为什幺不做得跟止血剂一样方便?
  
  我猛吞口水、不断深呼吸,试图降低急遽跳动的心跳、止住震颤的手。我放下针筒、把左臂拉到胸前,举起一罐双氧水清洗再度流出的血。
  
  「 老 啊!天杀的 !呜喔喔喔喔!」趁着这股气势,我抓起针筒 在伤口旁,缓缓推下止痛剂。「屁咧!屁咧!止痛啊!快止痛啊!我已经痛到快没感觉了!天老 的鸟蛋啊!」
  
  此时我感受药剂在伤口旁散开,爆破般的刺痛慢慢转化为随着心律跳动的麻痛,我把针筒丢到 集中区,捞起剪钳举在空中。犹豫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现在不动手等等更下不了手,我可不像这样半裸死在自己的厕所。开胃菜和汤都喝过了,现在来主餐吧。
  
  我像个牛蛙般鼓起脸颊喘气,再次抹汗,紧咬牙关,直到準备好为止。然后把剪钳深入伤口,夹出血洞旁的衣服纤维。「嘎啊啊啊啊!哇吼!上帝的屁毛啊!咿呀呀!」我把深红色的剪钳洗乾净,再探入伤口中,寻找深埋在内的 。「嗯哼哼哼!呜嗯嗯嗯!呀啊啊啊你给我出来! 子!」
  
  经过一番折腾后,我夹完整的铜弹,我吐出一大口气、恼怒地丢开钳子,用沾满热水的湿毛巾擦拭伤口旁。
  
  「为什幺!为什幺不朝头打!为什幺都要打一些奇怪的地方!不懂耶!我 躺在地上用老二射都比你们这些 还準! 是用 瞄準是不是啊 蛋!」我用同一条毛巾擦乾脸上的汗水、眼泪以及满是口水的下巴,然后撕开纱布和绷带的包装,手嘴齐用地包扎伤口。「还有拉玛那个幸灾乐祸的混帐,看到别人满身是血觉得很开心吗?每次都装得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鸟样,你以为你是谁啊!带种就来吃我的 啊! ! ! 的!」
  
  我边在举步维艰的状态下维持最大程度的怒火,一边收拾衣服、针筒、剪钳和包装纸,再塞进 袋。我吃力地从架上抽一条乾净的毛巾,擦洗手臂与胸前的血渍。刚刚的样子大概超级可笑的吧,一个老大不小的家伙坐在马桶上,维持全身几乎静止,然后张嘴怒骂还边喷眼泪。是我太窝囊吗?为什幺电影里面的角色都可以这幺冷静地处理这档事?他们以为打了 就完全没有感觉吗?这是在肉里面挖 耶!他们大概也乐在其中吧。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绑好三角巾、将左手吊在胸前,摇摇晃晃地走到卧房躺下。不过和以前比起来,至少和上次比起来,我还能有精神地鬼吼鬼叫,应该是死不了。改天是不是应该去学个专业的治疗课程啊?可是报名原由要怎幺写?职灾自济治疗?
    
  放在床头柜的 大作,吓得我从床上弹起来,又点燃了我的怒气。谁啊!啊不就好险我没扯到伤口!搞什幺飞机──怒容冷却。该不会又是任务吧?这样的话可就不好笑了。
  
  我望着陌生的来电,小心翼翼滑过萤幕,凑近耳边。
  
  史丹利的嗓音传来,听起来有点大舌头。「嘿,尼可是吧?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这边──」
  
  「你打错 了。」我毫不犹豫地挂上 。搞什幺鬼啊,当我是闲闲没事的小鬼吗?就算没伤我也不想出去鬼混, ,还尼可咧,这年头消息也传太快了吧?我愣了一下。他是怎幺拿到我的号码的?
  
   再度尖响,我猛一把滑开,不等对方开口就凶狠地说:「你想干嘛?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在那边吃什幺屁饭啦 !」
  
  「呃……阿普拉帝,我也不是打来要跟您吃饭的。」结果是阿浩,我尴尬地红了脸。「我是想通知您,您的车修好了,这次只有补几个弹孔、小擦伤和后挡风玻璃,费用是五百块整。您随时可以过来牵车。」
  
  「噢,好,我刚刚以为是 人打的,抱歉。」
  
  「没关係,我们这边最近有进一些新的悬吊系统,如果您想购 的话我可以帮您留货。」
  
  「我过去牵车的时候再说,可能明天吧,谢啦,阿浩。」
  
  「随时听候您差遣。」
  
  我放下 ,躺回床上。总觉得史丹利不会这幺轻易放弃,要不要把号码设为黑名单啊?可是那看来像是从公共 打进来的,该不会是从楼下……沉重的敲门声传来,我狠狠地翻了白眼、扭身站起,晃到门口打开门。
  
  「你们这些张伯伦帮的──」本来我想喷出的一连串下流髒话,在看见史丹利的鼻青脸肿后全都消失在舌尖。「你怎幺了?」
  
  「如果我说从楼梯上摔下来,你会相信吗?」史丹利红着眼眶,摸着眼皮上的瘀血,露齿古怪地笑说:「跟吃 相比,只受一顿打算不错了。在帮派混少不了这种事,只是没想到会这幺……严重,很难习惯。」
  
  如果这时候还把人赶出去,就太不厚道了。算了,我也想找个人好好抱怨一下。「能把你打成这样也很不简单,你是被一堆人围炉吗?」
  
  「一个人而已,有时候把人揍惨不需要太多只拳头,只要知道要打哪里就够了,不过我猜对方应该没这幺清楚。」他耸肩,「每次打起来都是一团乱,又不是拳击赛,只管扁下去就对了,好歹我还能活蹦乱跳的。看来你也挂彩了。」
  
  「托你们家拉玛的福,运气不错,我也还活着。」我扬起一边眉毛问:「你是在酒吧跟人互殴吗?还是为了抢女人?也不太可能是跟 帮派起冲突吧?这年头大家一言不和都是拿枪出来拚的,很少用拳头了。」
  
  史丹利咬唇说道:「女人啊……我总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没辄,混帮派的女人也大多是脑袋空空的 子,我比较喜欢聪明点的。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我的年纪也不适合干这种年轻气盛的傻事,不过你倒是说对了,只差在是跟帮会里的人。」他跛着腿进门,我拉张椅子给他坐下。「老规矩,如果双方都无法退让的话,就用这种方式来决定事情。」他龇牙咧嘴地伸展跛腿,一条筋在额头上暴凸,握拳搁在桌上。「是不怎幺文明,但最有说服力,大家也都同意。赢家全拿,输的就没话好说了。」
  
  「那你赢了吗?」我倒杯咖啡给史丹利,在他对面坐下,眼角因为手臂的刺痛抽动。
  
  「我好歹也是锻鍊过的,只是有点力不从心,但最后还是凭经验赢了。险胜。」他慢慢举杯喝了一大口,黑咖啡沿着他嘴角流下,整张脸皱起来。「哇,这 有够苦,我 不太习惯。」他抹抹眼角的泪水,不知是咖啡还是疼痛的关係。「对了,最近拉玛给的任务如何?听说早 跑去布罗高地飙大货车啊?」
  
  我想起那段用八十哩的时速驾着三十五吨大货车,在南洛圣都上横冲直撞的过程。竟然没有路人被捲入, 的奇蹟。「是啊,比起杰瑞德的任务,拉玛的还算多采多姿,没牵扯到多少 。虽然杀的人数和想杀我的人都不少,不过还算是轻鬆些。」
  
  「这类的任务最近会迅速增加,而且会很频繁,据我所知,拉玛正努力提升在张伯伦帮的地位。」史丹利将咖啡一口饮尽,擦擦嘴后说:「大部分都和巴勒帮有关,偶尔还是会扯到维戈斯帮。但是呢,你也知道 个性,他根本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我不情愿地点头,「的确。说到这个,尼可是怎幺回事?」
  
  史丹利大笑,却听起来像是哽咽的哭叫,他用力槌了桌子吼道:「我才想问你咧,老兄!天啊,你知道当我听到帮会里都在传有个叫尼可的蒙面侠所向无敌、像超人一样打得巴勒帮屁 流、拿着 就能百步穿杨、甚至还驾着一台飞天车的时候,我得花多少力气才能憋住笑吗?是谁说不喜欢出名的啊?」
  
  我不高兴地说:「谁知道那个里洛伊这幺大嘴巴,差事归差事,我也只不过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他要这幺爱说我还能怎幺办?拿枪塞在他嘴里?我 还 招谁惹谁了。」
  
  「你该庆幸的是,这种风声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刚好拉玛还在别处忙,不然恐怕谣言又要加油添醋了。」史丹利费力吞下口水,全身紧绷地站起身,整张脸臭得杀气腾腾。此时我反而觉得比起全身痠痛,被枪打中还比较幸运。他咬牙切齿地闷哼道:「 该死……果然岁月不饶人。以前哪有这种问题,跟人干架后还能全力冲刺个几哩,根本就不会累。」他突然看起来老了二十岁,一股沧桑凄哀的气息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辐射出来。
  
  「需要帮忙吗?」
  
  「不用,这点小事我还撑得住,刚开始总是让人难受,很快就会没事了。」他比向门外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吃饭去,搭我的车去。」
    
  「我们 的只有吃饭吗?还是你有什幺非在车上讲不可的事?」我瞇眼道。
  
  「哪有这幺神秘兮兮的,吃个饭还要计较这幺多,我看你实在太紧绷了,老兄,偶尔出去放鬆一下又不会出人命。」史丹利敲着脑袋说:「比较像是聊天吧,跟公事无关。」
  
  「好吧,那我们要去哪里?」我走回卧房, 着痛穿上衣服、挂上枪套。
  
  「可能是佩罗附近吧,不过我得先绕过去好麦坞,那天晚上载你到新闻台后,我一直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我挑眉问:「看一些东西?关于什幺的?结果还是有 事嘛。」
  
  「你问题还 多啊。放心,都说跟公事无关了。希望你还记得那晚你说的话,」史丹利再次扯出难看的笑容,看似痛得咬牙切齿。「等等要看的东西是关于你所说的未来。」
  

  
  我看向车窗外,默不作声,完全理解史丹利的用意。
  
  我很久没来洛圣都的这个角落了,好麦坞依旧艳丽缤纷、富丽堂皇,各色花枝招展的霓虹灯恐落人后地争奇斗艳,将夜空染成耀眼的彩色,沸腾的人声与响彻云霄的车声钻进紧闭的车窗,化作一团模糊的低语。
  
  经过这幺多生死关头,赚了这幺多骯髒钱,杀了这幺多人后再度回到憧憬萌芽的起点,回到那片朝思暮想、由黄金打造的净土,我应该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亢奋才对,毕竟我又朝那望眼欲穿的理想更进一步。但为什幺坐在史丹利破旧的肌肉车中,我却感到十分迷惘呢?
  
  从前令我眼花撩乱的迷人景緻如今不过是鄙俗不堪的烦嚣喧闹,我所追求的上流 在这里浓缩成各种无法理解的现象:儿女眼巴巴地看着父母为了一点小费和服务生吵得像是骂街泼妇,浓妆豔抹的女人在镁光灯下和西装笔挺的男人打得不可开交,只因为彼此挡住直播新闻的摄影机;一台千万超跑在路边停下,明显营养 的驾驶竟然穿得跟流浪汉一样,人们掩鼻远离,却在驾驶豪迈撒出大 后蜂拥而至。
  
  他们为了一点利益和好处争得口沫横飞,为了求得众所瞩目把自己弄得丑态百出,为了面子散尽家财、挥霍无度,牺牲自己的健康也在所不惜。我像个土包子般瞠目结舌地看着活生生在我面前上演的闹剧,荒谬得超乎想像。
  
  我微颤地降下窗户,令人窒息的香水味、汗臭味及跑车废气扑鼻而来,如雷贯耳的声响淹没狭小的肌肉车,晃得我头昏眼花。我赶紧拉起车窗,不敢置信地摊在座椅上。
  
  我的生活是这些人心中的恶梦,我也曾经想变成他们,挤身富翁的行列,逃离鲜血仇恨和饱受暴力纠缠的无尽轮迴。只是,我突然觉得好空虚,过去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坚定目标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坠进无边的黑洞。
  
  「怎幺?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退休生活吗?」史丹利转开电台,继续向前开。「这就是了,所谓有钱就是这幺一回事,如果你没害死自己的话,大概不出几年就能像他们一样。」
  
  「这不是我要的……」我喃喃道:「怎幺可能……人怎幺可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如果这幺有钱,不是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吗?这样看起来……太痛苦了,我以为好麦坞的有钱人应该……
    
  「怎样?」
  
  「应该是在高级公寓或是私人游艇中,享受悠闲的时光,在宁静的夏日小岛或是豪华别墅中喝着 红酒,徜徉在书本与美食之中。而不是像这样的……可悲。」
  
  「啊,老兄啊,你太贪心了。」史丹利左转下坡,咂咂嘴说道。
  
  「什幺意思?」
  
  「那种生活不只有钱,还得要有权。」他若有所思地说:「而且必须要有目标的活着,一个超越物质生活的目标。」
  
  「说清楚一点。」我迫切地说。
  
  「第一,有钱人在金钱堆起的洛圣都比比皆是,但掌权的永远是那些金字塔尖端的人,他们决定一切,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们可以决定谁是富翁,谁是 民,只消一个口令或打个响指,许多人就因此人间蒸发。像是贪汙的议员、你也认识的玛德拉索、我的老闆,」 嗓音降至低不可闻。「以及贾希欧.卡洛斯。」
  
  「谁?」
  
  他恢复原本的音量道:「维戈斯帮的其中一位大老,不过不重要。重点是只有那些少部分的人能在享有巨量财富的同时,过着美好清闲的日子。第二,当你赚到钱后,你必须摆脱金钱的束缚,想办法让自己保持富有前的力量,而不是就这幺自甘堕落。」他斜嘴冷笑,「他们就是如此,急着炫耀财富,不把金钱视为工具。你有发现吗?大部分有家庭的有钱人都不怎幺快乐,因为他们的关係和情感是建立在财产上,而不是心灵上。有时候一无所有的人反而更幸福。」
  
  「我的梦想是吧……确实,现在我得重新思考一些事情了。但我还是不确定什幺叫做心灵上富足,这对我而言太过虚无缥缈。」
  
  「你是很现实的人,苦干实干,专注而坚定。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就像孤独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他在十字路口停下,红光照入车内。「我举个例子。想像一下,如果你在洛圣都的生活之中,全都是为了一个人,你的心态会完全不一样。你为了那人铤而走险、为了那人自愿冲入枪战中、为了那人而愿意赌上一切赚上一笔可观的钱,你不仅会变得比现在更强,还会变得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在这之后,即使你的钱早已够花上几辈子,你依然会为了那人找到更多的目标去维持你最初的信念,直到你死去为止。」绿灯,肌肉车向前直行。
  
  「所以我得去交个女朋友啰?」我调整左手的位置,试着理解史丹利的话。「这可非常不明智,我的职业不允许人们太接近我,不然可是会受伤的。像是里洛伊那次,要不是在防弹的车上他早就归西了。我不是称职的保 ,没办法带着 人在枪战里存活。我还没有这种本事。」我哼哼笑道:「还是说,那人指的是你?或者,对你来说那人是我?」
  
  「别这幺那个,老兄。我的性向很正常,刚刚那只是举例而已。」
  
  「那为什幺你要对我说这些?」我紧盯着他侧脸问了这个纳闷数星期的疑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佣兵,只管做一些没人干的髒活,没权没势也没钱,不算那鬼魂般的名声,我完全是无名小卒。为什幺你要救我?为什幺你要带我看这些事情?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我们甚至连雇佣关係都称不上,为什幺你会想要接近像我这样卑微的人?」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我很欣赏你。」史丹利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说:「撇开张伯伦帮的立场,我一直在期待你这种性格的人出现,有能力、有理想、肯拚上命同时冷酷无情。算是一种……愿望实现的感觉吧,跟权势和钱一点关係都没有,这种感觉是任何物质换不来的。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算太坏,还有一点希望。」史丹利拿出菸点燃。「对我来说,这就是我心灵上的依赖,其中之一。」
  
  「我是造成这个世界崩坏的罪魁祸首之一,怎幺可能会带来希望?」我嗤之以鼻地苦笑:「我 是个自私、吝啬、毫无道德脾气又坏的 ,这个世界没有我的话会更好,好上百倍。天知道有多少人被我像只 般痛宰,像蝼蚁般毫无尊严的死去。不说那些帮派的恶人,连对这城市的和平这幺有贡献的 我都杀了不少,加上那些因为邪恶的理由被 掉的好人。 ,就连今天早上我在杀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愉悦,活脱脱像个毫不值得怜悯的杀人魔。希望?这根本是 。」
  
  「邪恶、正义……我们就先不陷入这种道德良知的鸟蛋哲学,我们不来这套。光凭你 着暴力解救张伯伦帮无数家庭,就可以说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份情,几辈子都还不清。像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必须有一个强大的依 ,才能欺骗自己说明天会更好。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愿景就是希望。」
  
  我大力地摇摇头。「我所杀的人也都曾经有家庭,是某个人的 或女儿,也许是某人的丈夫、妻子甚至是父亲与母亲,多少家庭因为我对金钱的慾望而破碎?绝对比张伯伦帮的人更多。我没资格被你这样对待,至少,没资格接受你的 意和付出。」
  
  史丹利双眼射出杀气。「所以你是说你在同情维戈斯帮那群人吗?」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该死,这好难表达……
  
  「我能理解你的困惑,当人们没来由地对你好的时候,只会让你感到别有居心。你慢慢就会明白了,这种身为前浪却感受不到后浪推涌的感觉。」我看着他吐出翻 烟雾。「我们都处在时间这片筛网上,倖存下来的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的前辈和后辈坠入深渊,并感受被时间消磨成细小碎块的恐怖过程;这时候你自然会希望,能出现一块够大的石头,把整片筛网摧毁。的确,我的帮助不是没有代价,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要你去完成某些只有你能办到的事,风险还是有的。」
  
  我无奈地呵呵笑说:「连你也开始想委託我了啊?你看,就是这种 倒灶的鸟事让我越陷越深,我 从自由城搭上飞机的时候,应该想办法把自己掐死…… ,为什幺会讲到这种话题?」
  
  「你的梦想。你需要一个超越发财的目标,让你在发财后还能继续走下去。」
  
  我们俩 了一会,只剩下史丹利抽菸的吐纳声。终于回到这个我该拿它怎幺办的话题了,梦想这个词现在听起来好遥远。原本的目标就够困难了,还要加上有权力?心灵上的富足?过去的我或许会一笑置之吧,但枪战后的失落确实让我体会到了什幺是孤独,就像今天早上那种在血泊与遍地尸体中孤身昂立的空虚感。
  
  一个画面在我脑中浮现:站在高级公寓中鸟瞰这座壮观的城市的我,手里握着酒杯、满脸哀伤,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华美客厅。
  
  「很不好受,还带有一些寂寞的痛苦,我指的是缺乏心灵支柱这档事。」我脱口承认:「我终究还是一个人类,能飞天遁地又如何?如果没有观众的话,什幺精采表演都是枉然,而且毫无意义。可恶,为什幺总是被你说对?」
  
  「因为我是过来人,肺腑之言很不中听,但句句 实。」史丹利把菸头往车外丢,悠悠地说:「所以呢?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看清了现实,你大概明白你的梦有多幺遥不可及了。那我还是要问你,依旧骑虎难下的你,有自信能消抹自己的一切,不顾一切实现你那荒谬得可笑的梦想吗?」
  
  我犹豫片刻,感觉崩塌倾倒的目标再次昂立在前方,只不过路途加倍遥远。「当然,这是我在绝境中诞生的希望,也是我在痛苦中萌芽的梦想,我不可能二度将它放弃。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史丹利呵呵笑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阿普拉帝,这证明了我没有看走眼,看来你 的跟…… 人有很大的差别。」他发车往海边开去,「在绝境中诞生的希望,在痛苦中萌芽的梦想,这句话 棒。我很喜欢, 的,非常有意思。」他望着前方,再次柔声低语。
  
  「在绝境中诞生的希望,在痛苦中萌芽的梦想……
  
    


  时至今日,竟然 的有飞天车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主角有足够的财力 架兀鹰,很多问题大概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吧。

  老样子,感谢各位的阅读~

看较旧的 4 则留言

光岚: 01-17 22:20

不 我指的是你的小说世界观 应该会要另外花费吧

雷弟: 01-17 22:24

[a5565386:光岚]好问题,不过很有可能......所以主角应该还是坚持用比较便宜的 XD

天狗: 06-09 00:33

卡洛斯是哪个?

redicural (雷弟) #8 2018-01-19 18:41:51

第七章 十万火急


  『您永远都摸不清,那些为了生存,连铂都会吃的生存主义者,到底是为了世界末日做準备,还是为了毁灭世界。无法下定论的话,不如就入手这辆特别版的公爵美式肌肉车吧……』
  
  该死,这台车看起来好像很棒,可是哇 !六十六万五千?比我住的地方还贵!我躺在床上浏览着 车网页,看得内心奇痒无比。
  
  萤幕上乌黑的肌肉车烤上消光漆,流线型的引擎盖下藏着大马力的引擎、顶着硕大的进气滤网,我幻想着它甜美的运转咆哮声;防撞桿、防 架分布在车头与车顶,侧出式排气管同样染着完美无瑕的黑色,再加上车顶神来一笔的额外雾灯,令人神往。整台车布满军用规格的防弹板,包括车窗、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以及后方玻璃,最棒的是,车灯竟然有防弹板。简直就是美梦成 ,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完美的座驾!就是太贵了,当初 莎夫特的时候都还要犹豫老半天,这台车的价钱竟然几乎是整整两倍!是要 死谁?这些没良心的商人……
  
  我压下冲动,悻悻然地关掉网页,走到厨房沖泡第二杯咖啡。在等待热水沸腾的同时,我从橱柜拿出医药箱放到沙发上。
  
  昨晚换下左臂的绷带时,伤口已止住血,正迅速地癒合。经过一晚的休息后,绷带下也不再时刻传出疼痛。我慢慢活动手臂,感觉伤口周围肌肉的拉扯,状态似乎相当良好。我在咖啡中加了点牛 ,端到客厅的矮桌上。
  
  我掀开纱布,细看伤口的状况,满意地微笑着。一如往常,昨晚的枪伤已经结痂,估计再过几天就能痊癒,运气好的话还不会留下疤痕。我 伤痂附近的肌肉,电流般的刺痛隐隐传来,然后是余震般的麻痛,好兆头。我盖上乾净的纱布,绑好绷带,期间回想过去受过的各种割伤、瘀伤、枪伤与撕裂伤,几乎都是在非常短的时间癒合,留下的伤疤也淡得看不出。
  
  当然,这是异于常人的。
  
  就我所知,一般人在枪击后复原的时间,顺利的话最少两个月,依照伤势的不同还可能长达数个月至数年。其中还得随时注意伤口的感染,并随时补充相对应的营养,有时还需要长时间的复健。弄得不好的话,有可能感染上 种病毒,甚至不幸 。而我已经超越了异常的範围,就那位曾经听说此事的医生说,我的癒合速度几乎比得上臂虎尾巴的再生速度。后来我稍微查了才发现,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或许医生们看见我的状况会恨不得把我抓起来解剖,好好研究我的身体究竟存在什幺秘密,似乎 的有外科医生想这幺干。对于我的身体超常的复原速度,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只知道被枪打到一样会痛,也许打中致命伤一样会死。只是我没有实验的打算。我一口喝下半杯咖啡,偏头想着。所以就这项特点而言,应该算是一种天赋吧?那我这样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天职啰?这到底是好事还坏事啊?
  
  我走回卧房,在成堆CD前犹豫半晌,最后拿出一张以长号为主奏的爵士乐唱片。爵士鼓与打击乐器透过昂贵的桌上型音响演奏着,热情的乐音缭绕在卧室中,高难度的萨克斯风与长号轮流独奏着。我躺回床上,在富有节奏感的旋律中沉思。
  
  依照这样的速度,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稍微锻鍊一下,算算也大概快三天没跑步了。最近差事的频率 的一口气上升不少。我打开行事曆查看,稍稍吃惊。以往一个月只有一次的差事进展到一个礼拜五次,有些甚至一天两次。哇 ,这样我大概两个半月就能 得起那台车了耶! 不错。我的心情沉了下来。可是杰瑞德没有说这样的频率会持续到什幺时候啊,可恶,是不是找个时间跟他说要跳槽?但没本钱啊!而且工作频繁代表被杀的机率增加, 两难。
  
  我摸向伤口,轻轻摩擦纱布止痒。好险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就得花上更多时间,要是杰瑞德对我的评价再下降的话,我可承受不了。今天可以去跑步,明天看情况说不定可以去打靶,再来就是肌肉训练了。我记得一开始好像没恢复这幺快吧?以前一点小伤就得休息好几天,看来伤痛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锻鍊的。我伸个懒腰,越想越觉得自豪。这样还不错啦,身体健康比什幺都还重要,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就算现在要出任务,我也一点问题都──
  
  简讯 响起,我用力甩自己巴掌。
  
  「你这个……欠揍的……乌鸦嘴!为什幺……要挖坑……给自己跳!就这幺怕自己失业是不是啊!蛤? 蛋!」我气呼呼地拿起 、摀着 辣的脸颊,仔打开简讯细看内容。
  
  立刻到我这里,十万火急。-G
  
  我从来没看过杰瑞德用这样的语气交办事情,十分不对劲,感觉像是整个张伯伦帮陷入困境,急需我的救援般。我关掉音响,迅速套上备用的战斗服、穿起防弹背心、胡乱扣上枪套,匆匆检查武器。

  不会是哪个帮派总动员杀过来了吧?还是在几分钟前得到了一桩大 的消息,要我去捣蛋?该死,每次受伤没多久就会收到这种大差事,我觉得我得找一天去驱魔。我冲下楼、按开车库门,跳上昨晚牵回来的莎夫特。外面天气也太好了吧,要把一整天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今天可是礼拜六耶!这些帮派 会算日子, ,我有不好的预感。
  
  踩下油门,轮胎在粗糙的地板磨出浓郁烟雾,莎夫特转眼飙上车道,我甩上车尾,直朝斯卓贝利飙去。在呼啸的喇叭声中,我闯下每个红灯,吓坏一票路人。或许那个死胖子只是在遵守之前的承诺,提早告诉我 地点之类的…… ,每次在简讯中都不讲清楚,虽然我知道口头说明才是最保险的,但要是我因为赶路出车祸更得不偿失啊。 是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耶!
  
  我几分钟内就抵达杰瑞德的公寓,莎夫特尖叫着在柏油路上留下长长的煞车痕,歪斜停在人行道上。接着甩上车门,跑过一群被吓得鬼吼鬼叫的年轻黑人,转眼间冲到六号门前。我轻喘气、敲门,等待的同时四下张望,趁这个空档找找史丹利提到的隐藏摄影机。藏得不错,至少我还看不出来哪里放得下这些针孔,我都不知道现在科技这幺进步,可以把镜头埋在这幺难找的地方。该不会在这面牌子后面吧?这些帮派就喜欢在这种地方砸大钱,还不如多给我一点薪水──
  
  「你在看什幺?」杰瑞德走出门,摆着万年不变的臭脸。
  
  这时我刚跨上枯萎的花圃,探头往警告牌后面看,边说:「你们这边摄影机藏的 不错啊,也许我那边也需要一些,改天介绍一下哪里 的。」
  
  「你那边?」
   
  我跳下花圃,若无其事地耸肩说:「就小首尔那边啊,你知道的,那区治安虽然还好,但我觉得──」
  
  「史丹利去梅萨出任务。」杰瑞德不耐烦地打断,我随即住上嘴竖耳倾听。「我们和维戈斯帮谈好一桩 ,他们指名史丹利担任 员。位置在戴维斯大街右侧的废弃仓库里。我要你去保护他,别把货弄丢,也别让他被杀。」
  
  史丹利?为什幺?他昨天根本没提到。我吞吞口水,头皮发麻。「知道了, 时间在什幺时候?」
  
  「二十分钟后,我建议你快点。」杰瑞德走向门口,在他隐没于昏暗的办公室前,他犀利的冷眼瞪了过来,狠毒地哼口气说:「我们这里没有摄影机,我 也不在乎你住在哪里。给我完成任务。」铁门关上。
  
  一股寒意从脊髓向上窜, 皮疙瘩扫过手臂,我瞪大眼呆愣在原地。
  
  他说什幺?




间章


  史丹利催促肌肉车,往东开上戴维斯大街。他带着郁闷的微笑仔细观察沿途的街景,品味这段风暴前最后的和平时光,使其烙印在残破的灵魂上。他想起了那些漫天大谎,内心毫无愧疚。
  
  你觉得这小子如何?杰瑞德的嗓音在他耳际呢喃,恍如昨日。史丹利记得当时自己吐出不少轻蔑的批评,嘲笑阿普拉帝的弱小、差劲以及稚嫩,对他来说,这位年轻人不过是个自信过度的佣兵,昔 会与朋友在 耻笑的对象。在这当下,他诚然感激杰瑞德那天的坚持。
  
  阿普拉帝渐渐证明了自己的能耐,在积累的战斗中展现出能称霸洛圣都的实力,虽然还无法一举挑战这片猎场的尖端,起码他拥有了开疆闢地的资质。在这之后,史丹利就能利用他,让这位菜鸟达到自己迫切渴望的目标。
  
  他躺进座椅,试着让自己放鬆下来,屏除脑中繁複而孤注一掷的计画,专注在眼前久违的中场休息。为了达成这个对他而言重要至极的目的,他已经牺牲了太多、多得难以想像的事物,如今回报已接近唾手可得,史丹利期待着得逞的喜悦扬上嘴角。
  
  只不过怒火在此时从腹部窜上升,吞噬 理智、令他几乎将牙龈咬至渗血,史丹利使劲握紧方向盘,直到指关节泛白。他费了相当大的气力才压下突如其来的愤恨,他放鬆拳头、凄凉地自嘲,细细品味这股对阿普拉帝的恨意。
  
  史丹利明白意气用事的后果,他只能将最大的痛苦与灾难降于阿普拉帝身上,却不能冲动杀了他,儘管史丹利也很清楚不会有人因此责备自己。他眼盯着前方的车况,内心却回望自己身后的鲜血坡道,多年来纠缠不休的恶魔们被他一一击败,倒落在湿滑的小径旁,乾枯的身躯逐渐风化;他转头看向前路,一道光芒穿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既遥远又 实,被剩余的恶魔团团包围。
  
  充满耻辱的成就感 退胸口的躁动,史丹利除去最后一丝情绪波动,让自己回归平静。
  
  他趁红灯时点上另一根红木菸,菸气迅速溜出车窗外,混进凉爽的秋风中。昨晚与阿普拉帝相谈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说出那些导师般的话语,以友 的面目指引那年轻人走上正确的道路,忘我沉醉在帮助他人的 当中。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为了沖刷天旋地转般的痛苦与愤怒,导致他太投入自己扮演的角色,迷失在这齣闹剧当中。

  他不该忘记自己的根本,也不该把任务抛诸九霄云外,此刻,他决心尽可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车头转向资本大道,阳光刺进驾驶座,带来若有似无的暖意。在和煦阳光的照料下,人们漫步在东洛圣都的人行道上,脸上堆满喜悦 的笑容。史丹利忌妒地看着他们,缓缓叹出气。他自认为早已习惯孤独,伫立于节庆或市中心的人群中也不觉得尴尬难耐,在那坚定信念的督促之下,一切障碍与情绪皆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然而,他凝神望着内心那根破碎的支柱残根,油然升起一股令人萎缩的寂寞。
  
  史丹利想到了贾希欧.卡洛斯,以及他从一介混混晋升到维戈斯帮金字塔顶端的过程,不禁感慨万分。史丹利有过这样的机会,无奈命运耍的小手段使他无缘这般地位,只能眼巴巴望着这位曾经的伙伴飞黄腾达爬到自己头上,独享权力的滋味。他看向天空,蓝天的角落慢慢堆起 阴影,夺去清澈的天际一角。
  
  史丹利皱眉,忆起在维戈斯帮的日子,除了落魄潦倒,就只剩无止尽的痛苦。他在脑中将阿普拉帝与贾希欧的容貌叠在一块,细数两人的相似之处,同样潜力无穷、同样充满力量,也同样準备栽进史丹利精心设下的陷阱之中。橘红菸头挣扎着最后的热情,消失在漆黑的灰烬中,他弹掉菸蒂,最后一次回想这个危险万分的计画。
  
  在天边的阴影中,他看见了一道漆黑的身影,西装笔挺地死神正对他微笑。史丹利也笑了,从低声的哼笑转为疯狂的大笑,他透过噙着忧抑的双眼看见了他胜利的身姿,潇洒地伫立在不远的未来中。
  
  肌肉车捲起满地的秋叶,在逐渐加深的阴云中驶向废弃的工厂。
redicural (雷弟) #9 2018-01-21 22:46:27

第八章 下雨了


  就算在护送里洛伊的路上或是赶往沙漠进行任务时,我也从未开这幺快过,而且是在南洛圣都早晨的繁忙交通中。窗外景象模糊一片,我几乎只能看到正前方的路况,每闯过一个十字路口肾上腺素就激发一次。
  
  为什幺……史丹利,为什幺你要撒谎?我紧张地冒手汗,血液沸腾,胃部翻搅。这代表你曾经跟蹤过我,也早就知道我开的车、我的长相,重点是,你还知道什幺?还有,你到底有什幺目的?维戈斯帮跟你的关係是什幺?
  
  莎夫特高速飞下桥,一台油电车吓得直按喇叭。你说的话有哪些是 的?你为了什幺事情 近我?为什幺你要对我鬼扯那些梦想?你要用我欠你的人情干什幺?该死,问题超级多的,都没有满意的结论,偏偏你又赶在这个时候被点名出任务……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我抛下修车费与撞毁的风险钻过两辆大货车之间的缝隙,退档,直踩油门。你千万不能就这样死了,绝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在维戈斯帮手中,最起码,也得等我问完问题后才能由我扣下扳机。
  
  车尾甩过在 地点外头的叉路,直冲废弃的工厂,然后我看见了史丹利的破旧肌肉车,歪斜停在一扇长型网格栅栏门旁。我在抵达栅栏前关掉引擎,慢慢滑到路边,拿起武器静悄悄地下车。
  
   在喷满涂鸦的水泥墙上侧耳倾听。一道 着墨西哥腔的嗓音高吼:「够了,哈提亚拉,没有人在乎你现在是死是活,不能完成任务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先是那个小子,再来就是你。」
  
  「照你这样说,大概永远轮不到我了,蠢货,他是杀不死的。」是史丹利, 声音听起来和过去完全不同,原本富有节奏感的腔调化为战士般的稳重低嗓。「你们耗尽所有资源都无法撼动他半根寒毛,还想利用我来钓他出来?你们可以叫我卧底,但休想要我变成叛徒,无能的 。」
  
  「别笑死人了!卧底就等于背叛,到了这种地步还妄想保持名誉?你想得太美了。老大的指令很清楚,叫你把那 带来这里,然后跟我们一起干掉他,结果他人呢?」我好想现在冲出去,一定很有戏剧效果。但我得 到最后一刻,多打听一些情报。「赫涅德兹已经在路上了,要是今天没办法解决那家伙,还有他能下手。我会转告他,记得顺便连你一起处理掉。」
  
  「哈哈哈,赫涅德兹?他算什幺东西啊?」史丹利爆出豪不畏惧的狂笑,「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出一张嘴的屁孩!老子 枪桿子讨生活的时候,他根本连 都拿不稳!拜託,你们从南方派的人就只有这点程度?如果你们想说笑的话,至少拿一杯啤酒过来吧?可悲的家伙,你们简直连住在贫民窟的流浪汉都不如,他们至少还有原则和骨气,你们维戈斯帮有什幺?一群不成气候的 ,低能到竟然相信我这叛徒会把你们痛恨的小子带来, 到极点!」我有听错吗?这是史丹利?
  
  「闭嘴!哈提亚拉,老大也许容 你的个性,但我们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不是你现在打 叫他来,就是我们甩着你的头到街上 他出来,自己选一个!」接着传来枪枝上膛声。
  
  「我打就是了,别这幺蠢。」史丹利哼声说道。「还有,我奉劝一句,你们最好还是快逃吧,他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智障。」
  
  我赶紧把 调成静音,掏出蓝芽耳机戴上,再拿出昨天抢来的 ,快速检查状况。
  
  「记住,要是敢耍什幺花样,我们会立刻──」 接通,墨西哥腔陡然停住。
  
  「嘿,是我,这次别挂我 。」
  
  我压低声音,嘶声说道:「怎样?」
  
  「你在家吗?你还在睡觉啊?不管了,听着。」史丹利顿了一下,清清喉咙后说道:「我现在梅萨的戴维斯大道旁边,小巷里面的废弃工厂里面,你得过来一趟。」
  
  「为什幺?」
  
  「这事不能在 讲,来就是了,尽快。」
  
  「终于要派遣我任务了是吗?没想到这天来得这幺快。」
  
  「我也是,听着,」他又停了一下,时间久得让人难以 受。「没事,你来了再说,路上小心。」
  
  「知道了,等我二十分钟。」我挂上 ,继续偷听。
  
  史丹利说道:「满意了吧?你们要这几个人对付他,还是要再多叫几个人?」
  
  「Putamadre ! 他多久会到?最好给我快一点。」那男人低吼:「你本来想警告他对吧?混帐东西,胆子不小──」
  
  史丹利突然咆哮:「Cállate ! 我现在 把他叫过来了,不要给我在那边啰哩啰嗦!不管你再找几十个人来,都不可能打倒他!怎样?你想杀掉我吗?笑死人了,你们老大不准你们动我半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知道我是谁,我的价值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上百倍!想要干掉我?你得再叫上两百个人!听到没有!你这 废渣!」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那男人气得咬牙切齿。「我们走着瞧,等到赫涅德兹一来……我一定会把你的人头挂在张伯伦的地盘,就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杀手……
  
  接着是一道拨 的声音和一连串的西班牙语。我做好準备,无声呼唤祂,感受那股油然而生的杀气。
  
  「老大说,既然你对自己这幺有自信,他要你去跟那家伙单挑。」那男人挂掉 冷笑道:「怎幺样?这样一来,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我想那家伙肯定会把你痛宰一顿,狂妄的 。 期待看到你们俩对决的画面, 表情绝对很精彩──」
  
  我离开墙边,撞开栅栏门,冲进废弃工厂。
  
  五个人,五个维戈斯帮的墨西哥人全副武装围着手无寸铁的史丹利,我举起 ,以出乎意料的冷静开枪。史丹利旁的两人在眨眼间喷出血倒下,另一位敌人紧接在后;我拉回準心,放在右方惊恐看着我的人头上,一枪摆平。最后一人在我前方两步外,正抬起枪口对着我,我瞪着他混杂恐惧、惊讶以及愤怒的双眼,加重手指的力道。

  然后他眉间冒出血洞,表情凝结地向前摔倒。举着一把大枪的史丹利站在前方,冒烟枪口上方的瘦脸极度平静。
  
  我遣回天使、丢下枪,摀着发痛的左臂,大步走向依旧肿着脸的史丹利。他也放下枪,直盯着我说道:「如果你现在在这里,表示杰瑞德那个多嘴的家伙已经跟你说明状况了,加上没听到你的车声,你大概也听到了不少对话,所以……
  
  我大吼着朝他脸上挥拳,他轻鬆迴避、抓住我的前臂,将我摔了出去。「所以就是这样,很遗憾,我脸上的伤还没好,也没打算跟你单挑,而且我可不想躺在他们的血里面。」
  
  我狼狈地跳起来,任凭怒气吞噬我的理智、钝化我的动作,我急喘着扑向前,试图将他撞倒。这次史丹利闪身出脚踢中我的小腿,使我失去重心、跌向一旁的大型 箱。他趁我再度爬起来前粗暴地压上来,膝盖顶着胸前,左脚踩住右腕,我的左手则被他牢牢抓住。
  
  「你这个 叛徒! !天杀的 !为什幺!」我边挣扎边大吼:「为什幺你要这样做?你到底是谁?有什幺目的?为什幺维戈斯帮的老大会给你任务?你为什幺要骗我!」我叫得口沫横飞,恨不得把史丹利那双镇定的眼睛挖出来,把他满是谎言的嘴揍烂。「我 还不打爆你这个 !放开我!你这个没骨气的 !」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问:「你说完了吗?阿普拉帝?」
  
  「当然还没,所以你现在準备杀了我吗?在你说过那些关于梦想的屁话之后?」我奋力吞下口水,用最炙热的瞪视烧在他脸上。「我竟然会蠢到相信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家伙,我 该死。你当初还不如让我直接死在沙漠算了!」
  
  史丹利冷漠地望着我,不发一语。最后他轻轻说道:「虽然我很想,但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你冷静下来了吗?準备好好听我解释了吗?」
  
  「你要就这样压着我说,还是要上我的车说?」我恶狠狠道:「在这里说好了,等你把那该死的 相都吐出来后我还可以把你就地掩埋,省得我还得去清理车子。」
  
  「你不会有时间埋葬我的,他们很快就会有 人来了,说到底这本来就是要对付你的陷阱。只可惜,我不打算让他们就这幺宰了你。」他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捡起 递给我。「我由衷希望事情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我先把话说白了,要对你动手也必须由我亲自来。」
  
  「 巧啊,我也是呢。」我撑着膝盖爬起,抢回 。「我们全新的信赖关係乾脆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算了,相信我们这次都会比较老实些,我想我们还可以重新互相认识。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做阿普拉帝。」
  
  史丹利看着我伸出的手,转身走向出口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不爽,要出气就找那些维戈斯帮,耍嘴皮子不会杀死人。如果我们活得过等一下的战斗,我会解答你所有疑问,至于现在……」他卸下弹匣、从口袋拿出一颗巨大的 装上,用力拍进 。「就拿出你的职业精神干活,完成杰瑞德的任务。」
  
  就像彩排过似的,史丹利一讲完话,外头立刻传出数台休旅车的声响,紧接着是煞车声与墨西哥人的高喊声。我冲到栅栏门旁贴着墙壁、换上弹匣,史丹利在另一侧将 拉近身体,我转移对 怒气到外头的敌人,心中的火再度复燃。 讽刺到极点,和叛徒肩併肩作战还 是头一遭,有够令人放心的,混帐。我们俩互看一眼,一个点头后冲出掩护。
  
  我忘却左手的伤势,在天使加持下的暴怒中恣意挥洒横冲直撞的喜悦,一如往常地释放手中的飞射夺魂弹,嘴边挂起温柔的微笑。敌人身上的血花在震撼的枪响中绽放,牵动我的情意、 我的慾望,使我更加乐在其中。

  正当我沉浸在酣战的 中,準备发出脱缰的哞嚎时,一道响彻天边的狂吼打断我的 。我恼怒看向声源,却发现史丹利扯出前所未见的疯狂表情发起战斗,更胜我那癫痫般的小打小闹。
  
  而他身后,浮着一道扰动的雾气,死神从中现身。
  
  祂浑身漆黑、扛着乌黑的乐器,穿着三件式的西装,皮手套、皮鞋与礼帽光可鉴人。祂奏起前奏,速度不快,却铿锵有力。有别于天使──祂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死神的表演──死神的旋律更加丰富、线条优美、技巧更高明,音波震得祂全身抖动,西装衣襬向后飞,被那股炽热音符击中的听众无不开出令人心惊胆跳的血坑。

  祂优雅穿梭在舞台上,带着恐怖的咧嘴笑,嘲弄般地挥洒强烈的乐句。祂的笑脸挟着难以 视的憎怒、 烫的欢愉以及放肆的猖狂,双眼噙着不明所以的哀伤,举手投足间覆盖着汹涌的杀气。
  
  死神的技法使天使相形见绌,祂索取更多鲜血、更多灵魂,祂所展现出的乐曲在转眼间贪婪吸吮着人命,持续涌入的听众无不争先恐后地送死;祂的奏法更为残暴,无数的槌弦、滑音、勾弦、颤音流畅地交织,各式技巧在逐渐加快的节奏中如神乎其技般合而为一,谱出一首激烈而情绪满溢的乐曲;祂的创意及摄人震颤的气势让全世界折服于祂足下,祂跳出难以捉摸的动作纵情舞动,边奏出悦耳的丧乐。
  
  天使躲在掩护后看得出神,彷彿目睹祂的主人亲自下凡,咕哝着清扫不听话的害虫。和死神俐落豪放而炉火纯青的音乐相比,天使可笑的演奏简直就像个初学者,僵硬而死板。死神的乐声盖过头顶上震耳欲聋的雷响,揪着天使内心深处,使祂几乎喘不过气。恐惧掠过祂的皮肤、深入祂的灵魂,黑衣奏者所到之处无不惊起绝望的尖叫,听众们着名的兇残在祂面前不过是孩童般的逞兇斗狠。
  
  尾声,这位恐怖奇才拨出最后一道长音,直到黯淡的天际降下水滴,四周恢复凝固的死寂。
  
  在迷濛的雨中,取代死神的史丹利昂然而立,任凭冷风吹动 衣角,任凭雨水流下他冒出热气的短髮。此时的他像极了我与天使在残暴杀戮过后的模样──强大、血腥而孤独。
  
  他甩掉眼前的雨水走到我身旁,一把拉起瘫坐在地的我,像位高中老师一样批评:「我看过你战斗的样子,还有得练咧,光是对付这种乌合之众就这幺费力,以后遇见更有组织的敌人不就死定了?不过我有发现你最近的表现有进步,身体变得比较柔软,也比较享受一点了。不得不说,你那招快速开枪 的很厉害,跟我的独门技巧很接近。虽然看起来像是机器人,动作太洗鍊,没有美感。你就像一个会开枪的殭尸,缺乏律动和风格,不是说不好,只是这 了你的极限。」
  
  我哑口无言,试着釐清他这段话的意涵,但我只能说出最先蹦出来的疑问:「你有看过我出任务?在哪里?什幺时候?」
  
  他摇摇头走向我的车,车身在史丹利极为精準的枪法下毫髮无损,至于墨西哥人则没多少机会开到枪。「先上车吧,等等还会有第二批人,你不知道维戈斯帮发了多重的誓要摆平你,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更何况,下雨了。」
  
  我吞了口口水,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往前开到巷子尽头,转上通俗街。好吧,现在我得改一下我的想法了,我不觉得我有自信能对付这……他到底是什幺来头?我问出了我的问题。
  
  「我?我是史丹利.哈提亚拉,那位被叛徒从背后一枪毙命的人,也是十几年前消灭阿兹特克帮的杀手。现在效力于杰瑞德。」他拿出菸点着,若无其事地吞云吐雾,我吓傻了。
  
  「呃……我本来没想过问这幺深入……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幺要……而不是……」我绞尽脑汁挑选适合的词句,双手颤抖不已。「等等,你 的是那位超级英雄吗?我还以为那个人已经……退休了?」
  
  「看过刚刚的枪战之后你还会怀疑啊?技术上来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拜维戈斯帮所赐,我刚刚还能短暂复活,只不过技术有点生疏。」
  
  原本的满腹疑问被这幺突如其来的自白打散得一乾二净,我身陷迷雾中,请求史丹利为我照亮前途,试图摸索出一条小径。我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你说你曾经看过我出任务,解释一下。」
  
  他从口袋掏出空弹匣排列在大腿上,逐一填入 。「首先,从你在高速公路下的第一次战斗开始,我就在远处观察你,包括风车农场、沙漠、海边桥下、炼油厂区、罗杰斯废车场、运河旁……以及检车段。除了上次里洛伊的飞车追逐,那对我来说太混乱了。你最接近的一次是在沙漠中,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话,曾经有一台休旅车在你走进商店的时候从附近开离。这些都是为了评估你的身手,以及监视。」
  
  「监视……天啊,我完全没发觉。」我强迫自己看向路况,而不是史丹利尚未平复的怒容。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体散发出的浓郁血腥味与热腾腾的气息。「所以你一开始看见我会这幺惊讶,是以为我已经发现你的跟蹤,準备来报复吗?」
  
  「你猜中了。而你不知道的是,当天早 进行差事的时候,我在拖车公园正上方的风力发电机上,準备要受命杀了你。」
  
  「什幺?」那股背脊上的震颤。
  
  「要不是杰瑞德突然打来要我停手,我们可能从此没机会相认了。从各方面来看,那通 带来的价值极为高昂,我也很庆幸没有开枪。」
  
  「为了什幺?是谁下的令?」我的左脸不断抽搐,我没想过自己会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被暗杀,至少不是在自以为全盘掌控的任务途中。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维戈斯帮,他们命我尽早除掉你这个 烦,我只能照办。」
  
  「我以为你是在维戈斯帮中当张伯伦帮的卧底,他们刚刚是这幺说的,而且你也说你效忠杰瑞德。」我罕见地遵守交通规则,不急不徐地开在一台龟速车后,不超车。
  
  「没错,我同时担任两个帮派的卧底,也就是双面间谍。负责打探出维戈斯帮的 时间与地点、摸清他们的弱点与行为模式,然后一一回报给杰瑞德。同时,我把杰瑞德同意洩漏的消息上报给维戈斯帮,让他们偶尔嚐嚐甜头,好让我潜得更深。」他皱眉,用力把一颗不听话的 压进弹匣。「而这种危险平衡在你来到洛圣都后渐渐被打破,凭我自己的力量无法消除你带来的 ,所以事情演变到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我带来的 ?抢一点 会造成怎幺样的 ?他们有这幺不堪一击吗?」
  
  「当然不至于,不过,维戈斯帮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帮派,他们的大本营不在 境内,而是在更南方。这意味着,你目前对付的只是他们的哨兵,那些大佬派遣的征服者,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投资的大量心血被一个无名小卒付之一炬,天晓得他们会做出什幺事来。这是我替杰瑞德打听到的其中一件事,我们得知道什幺时候开战,以及我们的对手是谁。另一方面,总得有人为这些被抢走的 负责,这也是他们不惜牺牲我这个间谍也要消灭你的原因,以便向上级交代。这样应该能顺便回答你我卧底的目的。」
  
  史丹利收起弹匣,往枪膛送进 ,打开保险后收进背后。「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够应付那样的险境,过去你面对的维戈斯帮只是温驯天 的小伙子,要是 正支撑他们 帝国的精锐战士来到洛圣都……这可不是死个十几二十人可以解决的事。这里会变成战场,会变成毫无怜悯的地狱,挑起战争需要士兵,若你还坚持孤军奋战,我只能祝你好运。」
  
  绿灯。「那你呢?你比我强上百倍不只,而且只 一把 就杀了十几个人,重点是毫髮无伤。我不认为有你在旁还有任何人杀得了我,但你愿意伸出援手吗?」
  
  史丹利陷入沉默,他望向窗外的灰雾街道,弹出菸灰。他不再疯狂的黑眼转向我,静静地说:「我觉得这不是好主意。首先,我早已不再年轻,过去人称超级英雄的我,都会背后中枪、离 只有一线之隔,凭自己的力量是有极限存在的。你也明白这样的战斗对身体的负担很大,我无法成为稳定的战力。再来,我早有意脱离这个血腥轮迴,代价就是你的命,既然这个计画已经告吹,我和你也没有任何互利互惠的关係了。」
  
  「这意思是我们现在是敌人了吗?」我深呼吸,抑制住赶他下车的冲动。「所以你要眼睁睁看我去送死,那些晚 所说的梦想之类的 又算是什幺?我毁了你的 ,一口气惹恼三方势力,维戈斯帮除不掉我不开心,你回不去卧底的身分也不开心,杰瑞德失去了暗桩想必也不会开心。这就是你刚刚说想杀掉我的原因吗?听着,史丹利,我很尊敬你的力量,也崇拜你的传说,但别忘了,对我来说你现在什幺都不是,只是个辜负我信任的叛徒。你把我的生命摆在天平上和人 ,另一方面又向我淘淘不绝生存的意义,你 的知道自己在做什幺吗?」
  
  「唉……年轻人就是没耐性,我还没说完。」史丹利揉了揉眼,点起另一支菸。「第三,我会以朋友的身分来帮助你,而不是站在张伯伦帮或是维戈斯帮的立场上,这点非常重要。就如我刚刚所说,我只会在今天的战斗直接帮助你,往后我顶多只能担任你的顾问,也许还能教你几招。对于那些谎言,我很抱歉,我得请你谅解我的苦衷,我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你。而关于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那些人生大道理,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就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后辈,就是那个可以将筛网击破的巨石,身为过来人,我不希望你步上我的后尘,把自己害成这副德行。」他吐出冉冉浓烟,刺鼻的白雾随风混入骤雨中消逝。「刚刚我气炸了,不过还没气到想把你干掉,我承认,我的确是很想了结你的性命,想得不得了。但这都过去了,不,这我不想多提,毕竟我说过我得让你活下去。我会介绍一个人给你,她在过去担任我的后援,现在我要她为你服务。」
  
  「谁?女的?我这个人怕生啊,她能力强吗?」
  
  「不然你以为像我这样在街头讨生活的人怎幺拿到你 号码的?她是就我所知最强的骇客,呃……严格来说是第二强,她名叫佩奇,在过去的黄金时代中,她替我工作了好几年,直到我中枪为止。只不过……
  
  我催促史丹利:「怎样?该不会她是个绝佳人选,只不过死了吧?她会替我做什幺?我得先知道一切。」
  
  「她现在的雇主另有其人,我上次花了好大的心力才说服她伸出援手,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工作内容就再说吧,你还有任务要完成。」此时我们抵达杰瑞德的公寓,史丹利推开车门说:「走吧,去见杰瑞德,我们的差事还没结束。」



  保平安,杰瑞德的联络人任务。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一开始就猜中史丹利的来由,我想应该不少吧,但至于有多少人能够全程保护史丹利,就难说了,毕竟我一次也没有成功。只能寻找外国的影片来作为参考资料。
  
  第一次看到史丹利在后半段任务中的表现,那种不畏前方敌人数量、坚持跟着玩家前进的姿态,就觉得这家伙肯定不简单(虽然只是 的程式设定),也逐渐勾勒出这个角色的轮廓。
  
  我也尽可能将他塑造成「英雄」般的角色,儘管在此章之前各位并不明白 为人,甚至连 过去也一无所知。我会试着让这个角色从普通不起眼的 昇华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将史丹利的一切贯穿整个故事,使读者与阿普拉帝一同探索这位传说中的杀手的人生。
  
  Hope you enjoy~~
redicural (雷弟) #10 2018-01-23 21:41:31

第九章 另一件差事


  「他们在蓝丘等你。」杰瑞德向史丹利说。
  
  我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挂在沙发上,躺进沙发看着他们。史丹利换下张伯伦帮的绿夹克,穿起一套磨旧的西装:袖口捲至手肘的黑色休闲西装外套,防弹背心下是深灰的衬衫,一双黑色露指手套,平整的黑西装长裤,改装过的战斗皮鞋和一顶鸭舌帽。他鬆开衬衫最上方与外套的钮扣,在战斗腰带上挂满弹匣,不知为何,这身配得毫无道理的装扮反而更适合他。
  
  「有多少人?带头的是谁?」史丹利检查大 ,上膛后收进枪套。「老样子是吗?有没有额外的目标?」
  
  「我不要你去,这天杀的肯定是陷阱,休想要我把你害死。」
  
  「你又来了,杰瑞德,你明明见证、参与了这整个过程,还是没办法理解我必须要做的事吗?」
  
  杰瑞德不情不愿地叹息道:「我理解,但我认为永远有更好的方法。而且该死的,我实在太了解你了,就算我什幺都不说你也会自己一头栽进去。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帮助你自寻死路。」
  
  「我在很久以前就死过一次了,这次不过是另一件差事,总得做个了断。」
  
  「 ,这跟差事一点关係都没有,只是……」杰瑞德很快地瞄了我一眼,「能不能就这幺一次,不要你的老友这幺担心?拜託你,至少带上几个部下?」
  
  史丹利没有回话,只紧紧盯住杰瑞德的锐眼,后者叹了一口更大的气。「就连上帝也不能让你回心转意是吗?你这 固执的 。」
  
  史丹利耸耸肩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唯一擅长的事。我不想造成无谓的牺牲,有我在就够了。这件事……」他看向窗外的远方,低声说道:「已经拖太久了,而我非常、非常疲倦。更何况是在发生那些事之后,我几乎不在乎任何事情了。」
  
  「 ,我在乎,全张伯伦帮都在乎,而我相信阿普拉帝也在乎。」杰瑞德又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点头,虽然不完全明了他们在争论什幺。「至少让我派得上用场,这次别再把我晾在一边,你说我见证了这些过程,但参与?拜託,你得好好听听自己在说什幺。」
  
  史丹利眼中闪着光芒:「如果你让张伯伦帮跌进这淌浑水,会引发战争的,因为今天将是他们的末日。」他陷入沉思,接着说:「至少今天不要 手我和维戈斯帮的单挑。除此之外,你想怎幺做都可以。」
  
  「『和维戈斯帮的单挑』,你 的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幺意思对不对?唉,我明白了。」杰瑞德摇摇头说:「那佩奇呢?我不觉得她知道你把她排除在外后,还会若无其事地耸肩。」
  
  「她会支援,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那我还需要解释现场的状况吗?」
  
  「说给他听的。」史丹利侧头点向我。
  
  「单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刚刚不是说不要无谓的牺牲?」
  
  「别说得好像他死定了一样,杰瑞德。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已经超越现在的我了,我说的是『现在』。但 问题还是一样,经验不足,我得带他见见世面。」
  
  看着杰瑞德浅到不行的胜利微笑,我闷不吭声,觉得自己在这段对话中无足轻重。而且很明显我只是史丹利的跟班之一,不过难得可以听见杰瑞德这幺多话,表情这幺丰富,这趟大概也值了。
  
  「唔,好吧。」杰瑞德搔搔帽子下的头皮转头道:「目前预估有二十人,但你最好假设他们有五十人,全部处理掉,包含他们的帮主。最后,毁掉他们的车,一辆不留,那是他们目前最大的资产。」 眼神恢复犀利,「维戈斯目前正在聚集人马,你们得等他们所有人都到齐后再出手,确保能将墨西哥人一网打尽。所以你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準备时间。」
  
  「让他们多等一下也好,说不定对我们有利。」史丹利转身对我说道:「我们先去你那边準备武器顺便补充 ,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去蓝丘那边绕绕。」
  
  杰瑞德皱眉问:「有必要吗?佩奇不是已经──」
  
  「能亲自掌握现场状况总是比较好,佩奇没下场过,或许会漏掉某些细节。说到这个,」史丹利拍上杰瑞德的肩膀,严肃地说:「以防万一,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事,现在是时候了。」
  
  杰瑞德这次没有出声反驳,他坚定而遗憾地点了头,动作细得几乎看不见。
  
  「那就交给我吧。」史丹利满意地扯嘴笑道。他们俩将对方用力抱进怀中,杰瑞德的表情让我惊讶不已。
  
  杰瑞德退了一步,用右手食指与中指顶在额前做出一个简略的敬礼。「祝你好运,你这个固执的蠢蛋。」
  
  史丹利笑着回举同样的敬礼,接着拍向我的背说:「好了,该是时候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幺活到现在的,走吧。」这次没有畏缩的冲动。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史丹利望着天空大力啧了一声,然后踏进雨雾中,我趋步跟上。
  

  
  我扛着沉重的枪袋下楼进到车库,重重放在工作台上打开,史丹利透过昏暗的灯光审视着。
  
  「这就是所有的武器?包含爆裂物?」他把眉毛抬到不可思议的高度问:「上帝啊,你能活到现在 的是奇蹟,难怪那天你在沙漠被人整得不 形。」
  
  「你还不是只拿一把 就冲进战场,少在那边抱怨了。」我没好气地拿出枪枝排列出来。「只要先前做好足够的规划,甚至连需要开几枪都可以算好,根本用不着太多有的没的武器。」
  
  他揉揉太阳穴,「现在的年轻人啊……你该不会只有那只路上捡的 吧?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穿甲 吗?那是一种可以连发的 ,在车上很好用。还有榴弹发射器?该死的,你有没有除了双手以外任何可以发射爆裂物的东西?」
  
  「那个太贵了,我 不起。更何况我觉得没必要。」
  
  「太贵了?你现在存款有多少?」他不可置信地摆了摆手,双肩无力垂下。「三十万?四十万?拜託!这会花你多少钱,才一次差事的钱就可以 了,你……」他抓住我肩膀瞪大眼说:「我说过多少次了,要是死了一切都免谈,你不能因为省这点小钱拿生命去赌一把,这什幺世界啊!」
  
  我大力甩掉 手,「一次差事的钱?少来,你知道修车有多贵吗?我算过了,修车几乎佔了我总收入的四分之一,我哪来的闲钱去 枪啊!」
  
  「车子路上抢就好了,完全不需要自己养。」史丹利扶着额头说:「别跟我说你没干过这种事,听好,这里可是洛圣都耶!不要跟自己的钱过意不去!该省的不省,该花的也不花,我不懂你到底在想什幺。你连一台重机都没有,还跟我谈什幺专业佣兵啊?」
  
  我往引擎盖上用力一拍说:「我这台可是 防弹车,你要跟钱还是命过意不去?还有我再提醒你一次,时代不同了,老头。现在路上人手一支 ,条子 随扣即到,911三个按键按完我还没把人拖下车咧!重机更不用说了,除了机动性外一无是处,敌人只要轻轻一撞你只能飞上天等死,讲那什幺鬼话!」
  
  「好,那我问你,除了车子你把钱都花在哪了?唱片?」
  
  「防弹背心和衣服,还有咖啡之类的,唱片是从小蒐集到大的,不能算在内……等等!」我大声啧了一下,「 屁事啊?我们是来整理装备的,我的花钱习惯不用你来啰嗦,你是我老 吗?」
  
  「我才没有这幺败家奢侈的 咧,少臭美了。还什幺特製卡宾 ,明明犊牛式 射速更快、高级 后座力更小甚至连突击 的攻击力都比较高,你要针对不同的敌人带上不同的武器啊。这样你连打都不用打,直接往脑袋轰一枪算了。」
  
  我把 从怀里掏出来用力摔在桌上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困境在哪!该死!要不是你们家杰瑞德这幺抠巴,我也想 好一点的枪啊!」
  
  史丹利大口换气,试着压下情绪。「你至少……把那只霰弹枪换成可以连发的突击霰弹枪,再去 几个感应式地雷,这是我最低限度的要求。然后去换个弹鼓,这起码可以让你多活好一阵子,如果你没被自己的坏习惯害死的话。还有,」他朝重型 点点头问:「为什幺是这把?」
  
  「在我进入跟你一样那种状态的时候,这把的发射速度最刚好,而且很稳、 多。」我把 和 塞进枪袋,不耐烦地说:「好了,现在你还有什幺问题吗?你还觉得我缺什幺?」
  
  「为什幺不用手榴弹?」
  
  「铁管 的爆炸速度比较快,而且不会像手榴弹这幺难以掌握爆炸时间。」
  
  「近战武器呢?」
  
  我掏出腰上的战斗刀,史丹利看了勉强点点头说道:「好吧,看来就这样了。拿好你的家伙,我们去一趟枪店。」
  

  
  「拿去,连接到你的 上面。」我离开枪店走进驾驶座,丢了一只蓝牙耳机给史丹利,「我们不能一起行动,既然有这幺多人的话,一定得分开才行。你还有办法战斗吧?」
  
  「唉……我还以为你会自告奋勇地说交给你一人咧,果然我还是太高估你了。」他发着牢 设定通话,我突然觉得很想再揍上他一顿。「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我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如果你想再观赏刚刚那种表演,可得等上一个月。」
  
  我翻了个白眼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杰瑞德是说他们在等『你』吧?人家这幺大阵仗举办欢迎派对,结果主角没到场的话会有多尴尬?好歹也去露个面嘛!」
  
  史丹利翻了更大的白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有提过他们在梅萨那边办的派对是为了『你』吧?结果你给人家场子砸了,我想主办人肯定很不高兴,你是不是该露个面去道歉啊?」
  
  「 老狐狸……
  
  「你说什幺?」
  
  「没事。」我发动引擎,驱车开往蓝丘。「混帐,为什幺之前你讲话活像个老不死的老头?你知道你教训人的口气很讨人厌吗?我觉得我比较适应你现在给我的感觉,至少不会这幺死气沉沉。」
  
  史丹利哈哈大笑,听见这熟悉的放鬆嗓音,我嘴角也跟着上扬。「要是我用这种样子对你说教,你还听得下去就 见鬼了。我们得做的事不只聊天,还有多得跟山一样的问题要解决,而且我也得好好教你怎幺开枪和战斗。你的拳脚功夫也还不到家,这样也敢自称是职业级啊?」
  
  「好好好,你最行。」我降低莎夫特的车速,等待红灯,「所以闲聊完了,还是得问你一句,当时你说你想杀我,那是气话吗?」
  
  史丹利收起笑容看着我,我在他脸上读不出情绪。「不是,我确实想宰了你。」
  
  「为什幺?」
  
  「这很重要吗?我说过我得让你活下去了。」
  
  「我不想在我们俩共同作战时还有心结,这会让我分心。更何况,我很好奇我做了什幺让你想动手,我又是因为什幺缘故让你下不了手。我知道你不想多提,至少告诉我粗略的原因,让我有机会可以改进。」
  
  史丹利把脸埋进手心中抹了抹,语气无奈。「改进就不用了,这种错你不会犯第二次。提示就是,仔细回想你曾经做过的事情,然后再去思考是哪件事惹毛我。唉……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身为过来人的我再清楚不过,你根本一无所知。」他又叹了一口长气。「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合作关係,如果你这幺在意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并撤回前言。对不起。」
  
  我看着车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决心接受史丹利的歉意。「那你要我活下去的理由呢?你还要我做些什幺事?我还记得欠你一个人情。」
  
  「等我把佩奇介绍给你认识之后再说吧,她知道该怎幺做。放心,酬劳不会少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完成,我最多说到这样。」史丹利摆了摆手说:「还有任何问题吗?我们该上场了。」
  
  我点点头,随着绿灯转入卡森大街。
  


  莎夫特停在罗伊罗文斯坦大道旁,我坐在驾驶座上低头不语,冷汗直流。史丹利点着菸缓缓抽着,烟雾盘旋在沉默的空气中。至少六十人,全副武装,範围涵盖整个社区……这怎幺打,这要怎幺打啦?「根本就是送死吧?一般来说会这幺大阵仗吗?」
  
  「是不会,连我也觉得棘手。」史丹利弹了弹菸灰,冷若冰霜地说:「不过还有什幺好抱怨的呢?总之看一个杀一个就是了。对了,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吧?」
  
  「我现在说还没好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干了,我只希望我能活得下来, 的都太过奢侈。」
  
  他把菸蒂丢出窗外说:「也是,那来制定计画吧。这区基本上都是维戈斯帮的地盘,目标车辆都藏在这条街和荷兰伦敦街之间的仓库空地,刚刚我们都看到了。还有,目标的对街是维戈斯帮的社区,我想他们所有火力都集中在这区,所以不需要太担心。」
  
  「可是总有人会留在那边防御吧?」
  
  「这就是重点,如果你先清扫那些社区卫兵的话,一定会惊动到仓库这头。所以我们得从一开始就分头行动,而不是进行到一半才散开。」
  
  「我们也得提防从屋内冲出来的人吧?依你的经验,这要怎幺应付?」
  
  史丹利摇摇头说:「机率不高,他们不是那种有耐心埋伏的人,只要枪声一响,那些血气方刚的墨西哥人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我相信你遇过。」我想起了西门的差事。
  
  「好,就算这样,谁要从哪里攻击?」我洩气地说:「我们一个伤一个老,要怎幺对付那些全副武装的年轻人?」
  
  「一般来说我会要你去人多的地方,但这次我给你优惠,你从社区开始。找好掩护,坚持到我杀过来,然后趁乱摆平这档事。」史丹利掏出菸,迟疑了一会后点着。「只是我担心你一紧张就开始浪费 ,所以你先拿你需要的,剩下的 放我这边,我们俩再找时机会合。」
  
  「有什幺好紧张的?又不是第一次杀人。」我抖着嘴唇说。
  
  「 要不要先撒泡 照照自己?别逞强了,这是你第一次在人家主场撒野,人数不重要,关键在于能不能保持冷静。」
  
  我往车外吐了口口水。「混帐,我每次都怕得要死, 不长眼啊。我看只有你有办法习惯这种事。」
  
  「谁说的?」
  
  「啥?」
  
  「老调重弹,会害怕的人才有勇气,总之,我也是会怯场的。」他丢掉菸 ,严肃地问道:「还有什幺问题吗?我会等你先开枪,等他们被你吸引过去后再从后面包抄,别害死自己了。」
  
  我叹了口气,非常想就这样开车回家睡大觉。最后我朝史丹利的香菸点头说:「挡一根吧,我觉得我现在很想抽几口。」
  
  「不要。」史丹利做出了跟 回答相反的动作,将整包菸塞到我手里。「不是现在,等结束才能抽,为了让你能专注。」
  
  我摆了个鬼脸,把快压扁的菸盒收进口袋说:「如果你不是为了思考才抽,那你是在抽几点的?」
  
  他咧嘴笑着,看起来如释重负,好像那包菸有千斤重似的。他边下车边说道:「别说屁话了,趁现在雨停了赶快行动,保持联络,讲话小声点。然后帮忙开个后车箱。」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后,车尾传来关门声,史丹利最后一次探头进来说:「祝好运,老兄。」
  
  「祝好运,老头。」
  


  「史丹利!听到请回答!」我嘶声对着麦克风喊道,感觉皮手套下一片湿。「史丹利!我解决社区的敌人了,準备开枪了,快回答!」耳机依旧没有动静。
  
  该死!我笨拙地拆下灭音器,胡乱塞进口袋里。才摸掉几个人就让我吓得半死,我有这幺怕死吗?都怪那老头一大早弄得我七上八下的,可恶,到底哪里有掩护?
  
  我踢开社区马路旁的纸箱和 袋,把两座大型 箱拉成直角充当掩体,正对仓库区的巷口,尽可能压下呕吐的冲动。一个路人看见我活像流浪汉的举止,头也不回地快速经过。很好,起码我比较需要担心的是有没有蟑螂会扑到我脸上,还有 的存量。乐在其中?这种话留给鬼说算了,在这种烂地方开战,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自己呕吐物噎死。 !
  
  「史丹利,我準备好了,快点回答我!」这家伙 麦克风坏了还是耳机坏了?不管了,再等下去肯定出事。
  
  我闭上眼深呼吸却被臭味呛到,一小段自怨自艾后,我一鼓作气朝对街丢出几颗 。爆炸声响彻天,连一旁住家的窗户都隆隆颤动,然后就像是物理定律般,枪声和叫声紧接而来。响亮的战火吓坏了路人,马路上立刻空无一人,连台车都没看见。恐惧压倒我的 ,狂悦的情绪在被敌人包围的震慑下毫无动静,吵杂的声响与爆炸浓烟消抹了敌人的气息、遮蔽他们的位置,全世界似乎只剩下翻转的影像和我模糊的喘息声。为什幺我什幺都听不到?这样不行,会死。我得赶快开枪……
  
  我举起突击霰弹枪击倒从马路对面冒出来的敌人,连带他两旁的敌人一同解决。连发的霰弹带来巨大的 ,三十二发致命散射铜弹在烟硝瀰漫的战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人性命。口水发苦,我止不住颤抖的双腿,扑通跪倒在掩体后,勉强拿出两颗感应地雷分别往左右人行道用力扔去。
  
  「Élestá ahí, cúbreme !」前方传来意义不明的西班牙喊叫,我举起霰弹枪猛开火,惨叫声爆出。接着是更多人与枪声,我喘着气丢出 ,冲击令 箱发出低沉的迴响。
  
  「Tieneuna bomba, ten cuidado !
  
  「A Diego le disparan, maldita sea !
  
  「Mátalorápidamente, encuentra a alguien que vaya !
  
  该死,就不能好好讲人话吗?我 听不懂啊!我再丢出一颗 ,但丢得太近,爆炸冲击将我撞倒,夺走我的听觉。啊啊啊啊!混帐东西!去 的 !
  
  儘管还没中弹,大批维戈斯人马带给我的压力就足以让人崩溃,我咬紧牙关死命开枪,几乎喘不过气。史丹利呢?不是说好枪响后杀出来吗?为什幺还有这幺多人?怎幺杀都杀不完啊!该不会……我换弹匣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感觉眼前一黑,头晕脑胀。该不会……他……丢下我了?更糟的是,这又是他另一个谎言?让我一个人被六十多位敌人包围?
  
  我恼火地往前方丢出空弹鼓,枪口立刻跟上。维戈斯帮的反击在 箱侧面扯出大量凹痕,甚至打出几个弹孔。我 永远学不会教训,竟然就这幺相信了那个几个小时前才承认背叛我的 !可恶!我才不要就这幺死在这里!
  
  我尖叫着丢出所剩不多的 ,在爆炸烟雾中站起身来扫射,千钧一髮之际解决几位离开掩体冲上前的敌人,再躲回 箱擦汗。这时我听见刚才丢下地雷的方向传出爆炸声,让我心头一紧。不会吧?他们已经杀到这里来了?完蛋了,四面楚歌,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史丹利,我 做鬼也要──
  
  「阿普拉帝!听见没有! 快回话!」史丹利的声音从耳机里爆出,把我吓得跳起来,差点吃到 。「回答我啊!你还活着吗?死了要讲啊!」听起来他喘得厉害,似乎正在狂奔。
  
  「我不知道!我刚刚叫得哭 喊娘你也都不理我!你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我这边简直就像诺曼第的海滩,你到底在哪?」
  
  「什幺叫做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活着!听好,我正在路上,他们都往你那边冲过去了,我尽可能解决落后的敌人。」我奋力放倒试图 近的敌人,整只手被后座力震得麻痛。「天啊,他们是在这边办园游会吗?人有够多!你还撑得下去吗?回答我!阿普拉帝,你得撑下去,再给我一分钟!」
  
  「不然我还能怎幺办? 光冲出去跳舞吗?我快用完 了,霰弹也剩下没多少, 抵挡不住那些 ,你得再快点!我需要你身上背的 !」 擦过我的肩膀,左臂的伤传出要命的痛楚,我 不住发出哀号。「拜託你,有没有能够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方法?他们越来越近了!我没办法一次防守三个方向……史丹利!」
  
  「我快了…………马上就到,十秒!我会出现在你左手边,别开枪!」
  
  我丢掉最后的三颗 ,换上倒数第二颗弹鼓,硬撑起发软的膝盖,尽可能用最 弹面积开火。一颗呼啸而来的 划过我的头皮,当场血流如注。
  
  「我 中弹了!史丹利!」我往后躺在地上,慌张地抹掉挡视线的血,一边挣扎爬起。前方传来欢呼,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宛如 宣告, 着墙站起身,击倒另一位冲上前的敌人。枪机后定, 耗尽。
  
  我还没抽出最后一颗弹鼓,敌火就在我前方的人行道上轰出逐渐 近的弹孔,正当我準备好承受剧痛以及猛烈冲击时,一道压过枪声的大吼从我左侧炸裂开来。
  
  「SoyStanley Hatyaara !!
  
  敌人立刻停下,只见史丹利孤身一人站在巷口,冒出乌云的夕阳从他身后洒落橘光,使他看起来彷彿一头兇猛的野兽。在鲜血的遮蔽下, 身后飘着一道高瘦黑影,西装笔挺的死神举起大型 挥舞着,在史丹利震慑众人的宣言下散播出骇人的气息。
  
  「Lo ataré a todos, puta madre !!」史丹利愤怒的脸孔扭曲, 高吼响彻云霄,蕴含其中的恨意及哀伤令人不寒而慄。维戈斯帮众无不屏息而立,震惊地看着这位传说中杀手。「¡ tú mataste a mi chica, yo le enviaré tu alma a ella !! Estar temblando ! Temiendo me !
  
   咆哮在最后化为恐怖的嘶嚎,随着开火的巨大 拉开下半场的帘幕。「Este es el final de Vagos !!




  其实这章不应该在这边结束的,只是字数实在超过平均太多所以就拆了。

  话说阿普拉帝的等级在游戏中大约只有36等到40等之间,史丹利提及的武器大半都 不了,所以其实也不能怪他XD

  Hope you 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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